邓英宗：33年用镜头记录百姓生活 □本报记者 吴东萍 文/图
邓英宗在给顾客拍照
人物简介：1979年，18岁的邓英宗顺利通过招工考试成为位于市区解放街的解放照相馆里一名年轻的摄影师。当时，解放照相馆是右江餐饮公司的一个下属单位，是国营企业，摄影师又是一个风光而神秘的职业。国营工人和摄影师的双重身份让邓英宗成了人人羡慕的对象。
1、趁师傅外出偷偷帮顾客拍照
“做了3年的学徒工！”进了照相馆邓英宗才知道，摄影师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风光。因为之前没有学过任何专业摄影的知识，甚至连照相机都没有摸过，要成为一名合格的摄影师，必须经过层层磨练。
邓英宗的学徒生涯从站柜台开始。每天接待前来照相、晒相的顾客，写单子、打算盘、记账、收费，这些零碎的活计就是他首先要掌握的内容。柜台站好了以后，接下来就是进暗房，跟师傅学习修照片、晒相。在这里，开始接触到一些专业的摄影知识，比如配药水、晒相片、认相纸、用相纸等等。因为常常用指甲去捡照片，邓英宗的指甲被药水染成黑色。暗房里的技术学得差不多以后，师傅就开始教他如何使用照相机。年轻人脑子活，邓英宗很快就上手了。可差不多半年过去了，仍旧没有机会亲自操刀上阵给顾客拍照的机会。“心里很着急，可是又不敢说。”邓英宗称，那个时候在单位都是服从安排，领导不发话，学徒们也不敢吱声。
不久，机会来了。那天，师傅出去吃早餐的时候，来了几名顾客，说赶时间照完就走。“师傅不在，要不我们来试试？”几个新人趁着师傅不在，相互怂恿着上场了。等师傅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一人拍了三四张照片了。“拍坏了可怎么办啊？”师傅一看急了，那时候照相机用的是胶卷，拍不好就作废了。此时，邓英宗他们心里也忐忑不安起来。直到几天以后照片晒出来了，发现效果还不错，师徒几个才放下心了。也是因为那次尝试，几个新人的拍照机会才慢慢多起来。不过进照相馆的最初三年，他们一直是学徒身份，一个月只能领到18元的工资。
2、照相曾是难得的精神享受
“那时候上一次照相馆不容易。”邓英宗说，20世纪80年代初，一寸照一张三毛六，两寸照一张一块钱，三寸照一块三毛五，一寸照只能拍个半身照，两寸照可以拍两个人，一般是结婚照，要拍全家福或三五好友合照就只能拍三寸的。很多人都是二三十块钱的工资，还要养活一家五六口人，哪里来的闲钱照相呢？所以，那时候进照相馆照相在很多人看来是很奢侈的事情，一直到80年代中期办第一代身份证的时候，很多人才第一次拍照。有一回，邓英宗给几个狱警拍照，一个大个子的狱警拍照前还跟他有说有笑，等坐到照相机前准备照相的时候，他竟然紧张得手脚发抖、表情僵硬。
面对镜头，有人紧张，有人兴奋，有人羞涩。但不管怎样，照相在人们心目中无疑都是一件大事，一次极大的精神享受。走进照相馆的人们，无论是拍青春留影的、拍结婚照的，还是拍全家福的，全都换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为了照相，原本不修边幅的男士还特地理了发、刮了脸，平时脏得像个泥人似的孩子也被母亲梳洗得干干净净。也正因为机会难得，镜头下人们或是紧张或是兴奋或是羞涩的表情，总是透露出一种难以掩盖的幸福感。“好不容易照一次相，他们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邓英宗说。
2000年前后，随着数码相机的出现和普及，加上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照相在人们生活中的地位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由原来的家庭大事变成了生活小事，进照相馆拍照的人越来越少，镜头下人们的表情也越来越平淡。“感觉以前的笑容更加真实。”邓英宗说，人们面对镜头越来越从容，笑脸越来越灿烂，但很多时候都是为笑而笑，那种发自内心的幸福感越来越少了。
3、“下次找你拍”是最好评价
在照相馆工作满十年后，邓英宗取得了参加摄影师等级考试的资格。摄影师有三级、二级、一级和特级几种级别，三级为初级，越往上级别就越高，特级是最高级。那一年，邓英宗到柳州参加培训并通过了考试，获得了三级摄影师证书。考试时的作品他还珍藏着，其中一张是一个烫着短发的女子手拉窗帘探头莞尔一笑。很多人看了都说照得很好，邓英宗自己也非常满意。他说，这种照片就算是当年的艺术照了，没有精致的化妆、没有华丽的服饰，全凭用光、姿势、相纸，就能展示一个普通人最好的一面。“你可以再考考，再晋两级没问题。”圈子里一个特级摄影师觉得邓英宗的资质还不错，就鼓励他再去考级。“评职称的时候还有点用，现在考不考无所谓了。”邓英宗说，当初他参加摄影师等级考试是因为要评职称，这几年公司改制了，照相馆由私人盘下来了，有没有证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一个职业摄影师的技术怎么样，顾客知道。邓英宗说，人们一句“拍得不错，看上去很舒服，下次再找你拍”就是对他最好的评价。
4、遗憾自家没有全家福
三十三年的摄影生涯，邓英宗为不少家庭拍过全家福。有的是三五人的小家庭，有的是二三十人的大家庭，有时候是人家上照相馆来，有时候是被请到家里去。但不管是什么场景、不管多少人，全家福总是让人觉得很温馨。“一家人能聚在一起拍一张照片不容易。”邓英宗每次看着别人家一大家子忙着站队拍照，心里总是感慨万千。他给别人拍了那么多全家福，自己家却一张也没有。邓英宗兄弟9个，他排行老九。小的时候没什么机会照相，等他进了照相馆成了摄影师，哥哥姐姐也早已散居各地，在异乡安家落户，逢年过节都是回了这个少了那个，总不能全家团圆。直到母亲去世，家里也没有一张全家福，这是他作为一个摄影师最大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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