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上海》

上期提要:国民党军队从大陆撤退时,海军总司令桂永清基本上将能用的军舰、登陆艇和运输船都搬到了台湾和舟山等沿海岛屿,还征用了几十艘货轮。桂永清扬言:留给共军的只能是“一堆废铁”。

实在搬不走的,就彻底毁坏。1949年5月20日,国民党军队在逃跑之前,桂永清派工兵对江南造船所进行大爆破。《人民日报》记者采访现场所见,6月1日发回了《战犯桂永清罪恶滔天,严重破坏江南造船所》的报道:

“在伪海军总司令战犯桂匪永清的指挥下,上海国民党匪军破坏了全国规模最大的江南造船所。据初步调查,该厂在远东著名的三个大船坞的水闸抽水机,被炸毁三分之二以上。系在水闸上的三只拖轮均被炸毁。全所的主要设备内燃焊厂、新发电厂全部厂房、油漆厂及四部柴油发电机,全遭毁坏。机器厂起重设备,修械所外钳间、锻工部、铅工厂、木工厂等损毁甚重。其他办公室、宿舍、船体厂、电焊部等处,均为匪军大肆劫掠破坏。全所卡车、吉普车、电话机等被盗一空。记者前往时,亲见所内尚有未及爆炸的日本陆军用爆破炸药二十箱,箱上昭和十八年造等字样清晰可见。国民党匪帮原企图将该厂拆卸迁移台湾,但被工人的英勇斗争所阻止。”

江南造船厂职工在中共地下党沪南区委领导下,从2月起开展以“反搬运、反疏散、反破坏”为中心内容的护厂斗争,将100多台电焊机分散至各个角落。当国民党军官强制工人在破坏机器的炸药旁埋上12桶汽油,工人以清水代汽油。修船关键设备三座船坞,工人全部放满水。国民党工兵的大爆破中,江南造船所的电气厂、船坞等主要设备被炸毁,工厂遭受一定损失。但极为重要的总方棚间、氧气车间等重要设备和厂房仍无损,三座船坞闸门炸沉,船坞未受破坏。26000余张贵重图纸已转移到厂外。厂里的工程技术人员绝大部分留下,并争取了原厂长中立、国民党海军少将代厂长和新任少将厂长在关键时刻站在人民一边。

军事方面,淞沪警备司令汤恩伯在上海集结了8个军、23个师的正规军。加上空军和海军总共20万人部署上海防御。4月26日,蒋介石从奉化乘军舰到上海,亲自部署上海防御。他在复兴岛连续召见团以上军官,训话打气。表示自己留在上海不走,“要和官兵共艰苦,和上海共存亡”。他预测国际形势:不出三个月,就会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到时候美国就会恢复援助。上海战略和经济地位重要,守备的兵力雄厚,军用物资充足,阵地也是坚固的。只要守上三个月到半年,形势一定会朝有利的方向转化。他不断对军官们重复这些话,其实都是欺骗。蒋介石向汤恩伯交的底是:尽可能坚守一个时期,待上海的资金和物资全部转运台湾后,就可以放弃上海。当时顾祝同在上海召开作战会议,国防部三厅厅长蔡文治认为几十万大军守上海是死路一条,前无出路,后有大海,守不住大家只好跳海,与汤恩伯大吵大闹。汤恩伯镇不住场,只好宣读蒋介石的密令,宣布:“总裁无意久守上海牺牲实力,只要金银运完就了事,这责任由我来负。你们这些长官、同事们请到广东去吧,免得在这里碍手碍脚,必要时我还要保护你们。”顾祝同等面红耳赤,只好登上飞机走路。

当时国民党军队集结在上海的兵力,计有37、52、75、12、54、123军,以及21、51军残部。暂8师、95、99、204师,共计8个军,23个师。此外,还有周至柔、桂永清亲自指挥的空军和海军第一舰队,以及炮兵、工兵、通信兵、装甲部队、保安旅团、交通警察总队和宪兵等,共约20万人。这些军队在淞沪地区的防御工事分为外围阵地、主阵地和核心阵地三道设防地带,这些阵地工事,自1949年1月起加工赶修。其分布是:

一是外围阵地:自浏河、罗店、嘉定、南翔、华漕镇、七宝镇至华泾镇之线,为浦西外围阵地；以川沙城至北蔡镇之线,为浦东外围阵地。

二是主阵地:由宝山城西北之狮子林向南,分经月浦、杨行、刘行、大场、真如、北新泾、虹桥、龙华,直至黄浦江边之线,为浦西之主阵地；由高桥向南,经高行、洋泾镇至唐桥之线,为浦东之主阵地。

三是核心阵地:利用主要市区内高大的建筑物国际饭店、四行仓库、海关大楼、百老汇大厦(今上海大厦),作为强固的抵抗据点。1949年5月6日淞沪警备司令部司令陈大庆下令:“本市市区内在军事上有价值之坚固高楼大厦,不论属于何人之产业,着即派兵确实占领,并构筑工事。”在各街道要冲堆积沙袋,布置木马、铁丝网。其兵力部署是以6个军20个师防守黄浦江以西地区,以2个军5个师防守浦东,海空军实施机动支援。

上海外围在抗战前就修筑了不少坚固的碉堡,侵华日军也修筑过永久性工事。1948年以来,国民党军在上海加紧构筑新的工事和配套设施。在外围阵地和主阵地中的各集镇,皆作为抵抗重点,每点筑成集团工事。主阵地距市区三千米,在此三千米纵深内,密布钢骨水泥的碉堡群。主阵地向后,有数道交叉的阵地。各重点的空隙,还有许多野战半永久性掩体及钢骨水泥活动堡,作为卫星工事。这些大小碉堡周围有蛛网式的河沟、电网、地雷阵、铁丝网、竹签、篱笆等副防御设施。在主阵地纵深的车站、飞机场,皆筑有独立的据点工事。到1949年5月前,上海外围有4000多座碉堡,1万多个野战工事。配上地雷、铁丝网、鹿寨等,形成了严密的防线。但是部队进入阵地时,发现许多碉堡和居民的房屋建在一起或距离很近,严重影响射击和视线。上海地区人口稠密,这是难免的事。汤恩伯命令将阵地周围1000米以内的民间建筑物一律拆除,以扫清射界。对阻拦的群众格杀勿论。上海市长吴国桢在1949年4月13日传达了汤恩伯的命令:“查淞沪区阵地之扫清射界,对于发挥筑城价值特为重要,已由上海工事构筑委员会……以申工总字第890号代电饬遵在案。经查各部队进行迟缓,实不足以配合时间之要求,兹限于4月20日以前彻底完成是项工作,倘有玩忽,即以贻误戎机论罪。仰即遵照。”

在国民党淞沪警备司令部和上海市政府的命令下,一场大拆迁开始了。对于被拆迁的百姓,汤恩伯还不许进入市区,而是朝远郊驱逐疏散。第一期疏散的人口为80万,原来富庶繁华的上海郊区村镇,变成了可怕的地狱。百姓怨声载道,哭声震天。国民党官兵本来就人无斗志,面对群众的悲惨景象,有的不忍心下手。但在汤恩伯的严厉督令下,还是执行了。

在逃离上海之前,国民党特务机关对中共地下党员、爱国人士及无辜市民进行了大逮捕和大屠杀,主要指挥者是国民党保密局局长毛人凤的部下毛森。

毛森(1908—1992),原名毛鸿猷,浙江江山人。早年是小学教员,抗战期间跟随戴笠、毛人凤,成为军统骨干。抗战期间,他曾冒险潜伏在上海,两次被日本人逮捕,都机智逃脱,甚得戴笠欣赏。1946年,他成功破获荣德生(荣毅仁之父)绑架案,得到蒋介石的赞赏。1949年初,他调任上海警察局局长。此人面貌儒雅,内心却凶狠,杀人如麻,绰号“毛骨森森”。

下期看点:1949年5月7日,蒋介石亲批“坚不吐实,处以极刑”。李白、张困斋、秦鸿钧等共产党员被毛森的特务秘密杀害于浦东戚家庙。上海解放一个月后,烈士们的遗体才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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