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姑姑与红番茄 □卢健

西安晚报 2021-04-15 08:31 大字

我本家姓卢,在百家姓排居中位次,是个常见的姓。卢开放是我的姑姑,比我年长9岁,生于1978年冬天。据说恰逢改革开放的时代声音,祖父便给姑姑取了开放这个名字。其实,姑姑还有一个小名叫红番茄,用六安土话读出来叫“fanqi”,倒更像一个女孩家的名字。

红番茄的名字是有来头的。说的是祖母怀着姑姑的时候爱吃酸的,农村中传说“酸男辣女”,一家人便认定这是一个小子,又是一个壮劳力。对于山区人来说,面朝山地背朝天,多一个劳力就多一份希望。

在红番茄姑姑之前,祖母已经有了三个女儿,所以她在娘胎里就是众人瞩目的“大明星”,承担着所有人对一个男孩的期望。祖母怀姑姑的时候,最爱吃酸的红番茄。从夏天吃到秋天,那时候没有冰箱,东西就存在地窖里,可是,保存的天数也终归有限。祖母在临产的时候,姑姑怎么都不肯出来。祖母说:“这小子真倔,肯定要吃番茄。”可那时候上哪儿去弄番茄啊,地窖里的番茄早没了。一边是祖母躺在床上呼天喊地,一边是祖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后来没办法了,邻居家的奶奶想了一个法子,说她家地窖还存着柿子。于是用酸醋泡柿子——在模糊的煤油灯下,确实挺像番茄的,而且味道也是酸酸的。据说,我的姑姑卢开放(红番茄)就是这样来到了新时代。

姑姑是幸福的,赶上了好时候。虽然是个女娃娃,可倔强不输男孩子,干起活来也很麻利,让一家人很省心。姑姑是村里第一个走出大山的人,一开始是在镇里摆小摊,后来搭了一个棚子,最后盖上了砖瓦房。我读小学的时候,姑姑已经搬到镇里住了。

1999年的冬天,大街小巷都在庆祝千禧年。就在那一年,姑姑有了自己的孩子,我有了一个表妹喜儿。这个名字也是祖父起的,双重含义:一个寄托了祖父想再要一个小孙子的愿望,一个则因为千禧年。喜儿也继承了姑姑的脾气,爱吃酸,特别喜欢吃番茄。姑姑被抬到镇卫生院的时候,看到门前挂着的红灯笼,眼都绿了,喊着要吃红番茄。姑父跑遍了镇里所有的商家,居然在大雪天买到了红番茄。那时候已经有了大棚蔬菜,冬天吃番茄已经不是什么难事儿了。喜儿生下来的时候,小脸红红的也像番茄。

2018年8月1日凌晨,姑姑顺利搭乘二胎开放政策,生下了一个男孩儿。姑姑躺在干净敞亮的市人民医院,嘴里吃着番茄,却不再是以往的酸味,甜甜的,叫做圣女果。这次祖父没能给取名字,他已去世3年了。姑姑哭了:“爸爸要是知道现在这么好该多好啊。”

时代的脚步不断往前进,40年改革开放翻天覆地。我的姑姑红番茄40岁的人生像一个有趣的故事集,见证了时代的飞速变化。噢,对了,姑姑给表弟取了一个名字,叫“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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