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与二胡
六安 史云喜
二哥没念过书,不识乐谱,但他却会拉二胡。二哥拉二胡全靠心里出,平时,只要你哼出一首老歌,让他能够顺上几句,他摸过二胡就能拉个自来熟。
二哥十几岁就开始学木工,雕梁画栋他不行,打造农具家什却是样样通,二哥的第一把二胡就是他自己亲手组装的。他精心挑选了一根檀木,钻两个窟窿,削两根可以塞进窟窿中扭动的弦轴,备一团松香、一撮马尾、两条弦绳、一根弦弓,再找一张蛇皮,蒙上如拳头般粗细的半节毛竹筒,再经过一番细致雕刻打磨,一把二胡就制作成功了。
二哥制作的二胡不太好使,很多人摸过都说不好用,老是跑调。唯有二哥通过长期摸索,掌握了一套驯服自己那把二胡的诀窍;二哥很知足,他说:“管它音正音不正,只要能顺点音就行了,反正是自娱自乐,上不了台面。等我有了钱,手也练熟了,才去买把新的回来显显”。谁知道,这一等,竟等了几十年,一辈子也没有满足心愿!
二哥使用过的第二把二胡,是当年大队宣传队里淘汰的,因为二哥放牛时,结识了宣传队里的一个演“座山雕”的角色冯某,才获得此“宝”。二哥得到它,几乎忙了一个通宵没睡觉,琴杆子摔开裂了,他就用线绳子左捆捆右缠缠,琴筒子磨掉漆了,他就配点颜色这边涂涂那边染染……二哥练功没有固定的场所,他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生产队里的那几间老社房。那里除了一屋子老牛,还有善良的饲养员驼子大叔。驼子大叔一个人看护老牛很寂寞,一到冬天,除了给老牛饮水喂稻草,就是蒙头睡大觉。驼子大叔说他夜里瞌睡小,他让二哥晚上可以去他那儿练练嗓子,拉拉二胡,顺便也能陪他做做伴、唠唠嗑。二哥很乐意,他经常调侃说:“驼子大叔叫我去’对牛弹琴’哩”!
二哥最早练成的一首歌曲是《生产队里开大会》,他会一边拉,一边唱:“天上布满星,月牙儿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申……”词曲中没有一江春水的柔情,也没有二泉映月那么伤心。没有百鸟朝凤那般吵闹,也没有万马奔腾那样喧嚣。从头到尾都是那种慢条斯理的,说故事似的一边倒的诉苦音调。驼子大叔坐在被窝里眯着眼睛,一边听着,一边打着呵欠,一会儿又睁开眼睛夸他两句。二哥拉得很起劲,根本没在意驼子大叔那“三心二意”的表情,只在乎那随口敷衍的两句赞美声。二哥认为自己拉得确实好听,顿时,精神倍增,继续摇头晃脑地拉着唱着:“万恶的旧社会,穷人的血泪恨,千头万绪、千头万绪涌上了我的心……”驼子大叔听着听着,竟打起了呼噜。
二哥自从换了二胡,演奏的技艺也有所提升,他不但会拉悲剧,也会拉喜剧。只可惜,他一生中没用过一把像样的二胡,也没练出一首出色的歌曲,因此,他这辈子也就没有登台展示才艺的资本和机会。他每次练二胡,都是一个人悄悄地开场,悄悄地收场,没有观众;二哥结婚后,二胡被二嫂所取代。
今年,正月初六,二哥病入膏肓,亲友们闻讯都赶来看望他,二哥用了最后一点力气,演奏了他人生的最后一曲;曲终人散。从此,人间不见二哥,天堂里又多了一把破旧二胡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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