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 ■ 齐会龙
连日的绵绵细雨，冬季的大别山区久旱逢甘霖，满山更显五彩斑斓。气温骤降，走在乡间小路上感觉寒气袭人。远远望去，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浓浓的生活气里透着温暖，不由得加快步伐向村中走去。到这个皖鄂接壤处的小村庄——金寨县斑竹园漆店村龙冲组——从事扶贫工作已近三年，眼见着村容和村民生活一天一个样、一年大变样，由起初的脱贫摘帽，直接转入乡村振兴的战场。今天，村里要在居民组漆组长家召开移风易俗政策宣传会。
寒雨中很快就到了漆组长家，拉开玻璃门，一阵暖气伴着浓郁的香甜味迎面扑来，冻得僵硬的身体立刻舒展起来。堂屋中间，一个圆形竹筛子倒扣在红通通的炭火上，上面烘烤着一层整齐摆放的红薯片。薯片看起来红润鲜嫩，忍不住尝一块，糯软甘甜有嚼劲。厨间里，烧水壶正在大别山区特有的柴火炉上嗞嗞冒着热气，三名村民围炉而坐，边喝茶边唠嗑。
和大伙儿招呼一声后，我在炉前坐下来。柴火炉，是在传统火炉基础上改造而成，炉身是铝制、方形，炉面是一层或两层中间留有直径约30厘米空心圆的钢化玻璃圆盘，中间可以放烧水壶，两层的圆盘设计更巧妙，上层还可以旋转。添柴口在炉身前端，出烟口则在后端，连接着一根长长的排烟管直通到户外，既排出了炉膛内有害气体，又能保存炉火的热量，起到室内取暖作用。出烟口一侧下端还有一个小方室，可以用来温酒和烤红薯等。漆组长看我对柴火炉蛮有兴趣，便饶有兴致地向我介绍：“这无烟柴火炉是最近几年才兴起的，安全又省木柴，烧上半天，整个房间都暖暖的，如今村里多数人家都用上了它。吃饭时，全家围着它，饭菜不冷，人也暖和。身体暖和了，干劲就更足了！”
说着聊着，村民商远兵也来了，70岁的他和老伴儿独自生活，去年已经顺利脱贫。他就着炉子边烤手边接过话茬：“我小时候，最怕的就是过冬天！山区冬天特别冷，家里又穷，一大家子挤在三间草屋，一间晚上睡觉，另外两间做堂屋和厨房。冬天未到，我就得到山上捡干木柴。因为住的是草屋，做饭时只能在房间一角的地上挖个坑，架上一堆木柴烧。木柴常常是外干内湿，一烧起来，满屋浓烟，熏得人腰都直不起来。一个冬天下来，身子虽然暖和了，不少人却被烟呛得落下流眼泪的毛病，整个屋子也被熏得黑黢黢的。因为通风不畅，还常有人家发生煤气中毒事件。怕它，又离不开它，真是我们那代人的无奈啊！”他顿了顿，接着说，“现在可真是大变样了！虽然我和老伴儿干不了重体力活，但每年都能享受各种政策性补贴，平均一个月能有300多元，平时再养点猪、喂点鸡，村里也随时能找到零碎活儿干，一天能挣个100多元呢。这样一年下来，收入可不少。就算生个病，也能享受健康脱贫政策，自己花不了几个钱。”去年，老两口也在新建的楼房里安装无烟柴火炉，寒冷冬天里围着炉子吃着热乎乎的饭菜，真是感到无比的温暖。一路走来，从烧柴草、烧煤、烧木炭到电能、燃气、地热，昔日贫瘠落后的农村，也逐渐普及了日益多样化、越来越环保的取暖方式，社会的快速发展为寻常百姓家带来生活上的巨变。温暖、舒适的环境，让他们更有精力和活力去创造更美好的未来。
来烤火唠嗑的村民越来越多。村里的养猪大户漆晓稳也来了，他是“80后”，2013年外出打工攒下积蓄后决心回村养猪，经过几年打拼，如今他的养猪场每年出售生猪超过1000头。“‘二师兄’今年价格水涨船高，你可真是赚大发了！”大家跟他打趣道。“那还不是多亏赶上了好时代，否则我哪有心情坐在这里哦！”漆晓稳说的是实话。今年非洲猪瘟以来，他和他的养猪场成了镇里的重点保护对象，农技站同志每天都要打电话或直接到现场了解情况，镇里还通过资产收益扶贫的方式，帮他申请了40万元资金建设有机肥加工厂。“起初出现了死猪现象，损失不少。多亏政府及时大力帮助，保留下来100多头生猪，到年关就可以出栏了。不然，我这个年关只能喝西北风了。”漆晓稳坦言，话中透着由衷的感激。
随着村民陆续到来，30多人把房间坐得满满的。听了大家的肺腑之言，我不仅感慨：“过去大家都穷，缺衣少食没学上。如今决胜全面小康，一个人都不能少。大家纷纷脱贫致富，日子过得越来越有盼头，但可不能忘记了过去的苦日子，一味追求大操大办、盲目攀比。”“是的是的，我下半年养100多只鸡，卖的钱大部分都随了礼。其实人人都想改改这风气了，可就是自己不好意思。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事不去还咋见面？现在，有了‘公家’出面，咱就有了说法，办酒席、红白事随礼，都能省就省、可免则免了。”村民陈永明说。大伙儿也都纷纷认同：“时代进步了，陈规陋习是该退场了，咱们一定照规定办。”
添上几根柴，炉火越烧越旺，大伙儿越聊越有兴致。炉火的映照下，一张张红通通的脸庞洋溢着暖意和幸福。我身在其中，心为一体，与村民们一起努力建设美好生活的激情油然而生。回去的路上，天依旧很冷，但越走身越暖、越走心越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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