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口罩的爱和恨
□合肥姚云
怎么也没想到，鼠年的这个春天，我竟会跟小小的口罩死磕上了。
仿佛一夜间，新冠病毒疫情就汹涌扑来。仓促间，我国医疗物资出现了严重短缺，我看到全世界华人都在想办法购买口罩支援国内。
此次疫情的爆发，让全国人民的心都揪紧了，人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为战“疫”做贡献，很多企业也立刻行动起来，纷纷投入到抗疫战斗中去。看到这些，我就不停地问自己：灾难面前，我能做些什么？
大年初四这一天，我在企业群里发起了捐款倡议书；又第一时间在我们企业内部成立了抗疫领导小组，指挥企业防疫抗疫。其实，最早我的初衷是想捐款支援武汉。根据以往灾难来临时的经验，我首先想到的便是捐款。打电话给企业所在的高新区相关领导，询问捐款途径，她却回答：眼下最缺的不是钱，而是防护口罩，非常缺，所有人都在想办法，企业最好也能动用一切关系，帮忙找口罩等抗疫物资。
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我朋友圈里的医生，都在为口罩等防护物资向社会各界紧急求援。我的一位重症病房的医生好友，在他的微信朋友圈里写道：我们奋战在一线，但所有防护用品告急，就连一次性医用口罩都很紧张，更别提什么隔离服、防护服和N95了。与此同时，他所在的医院也紧急发布了接受社会爱心捐赠的公告，恳请社会各界伸出援手。他们这家医院可是安徽省首屈一指的大医院啊，这些防护物资都紧张到了这种程度，可想而知其它地方了。
捐款不成，我立刻掉头去找防护口罩。最早的设想是买医用口罩直接捐给医院。医生好友发的急需物资有七种，包括医用防护口罩（N95）、医用外科口罩、一次性医用口罩、一次性防护服、护目镜、防护面罩、隔离服等。一看这五花八门的类别都让人退避三舍，我只好连夜恶补了口罩知识，什么KN95、什么外科口罩、普通医用口罩，包括什么自吸过滤式呼吸器，以及熔喷布等等……临阵磨枪，匆匆上阵。但隔行如隔山，医院的那些标准，岂是我这个外行人能彻底弄明白的，万一买了假货可怎么办？我一边找医生好友核对口罩的参数标准，一边发动小组成员四处打听口罩的生产厂家。
很快，找到了500多个口罩厂家的电话。于是，小组成员们做了分工，一人分配几十个电话号码，一家一家往厂里打电话。可是对方，要么电话打死没人接；要么“喂”两声，莫名其妙地挂断；要么接了电话，告诉你有口罩，等你喜出望外想让对方拍个医疗资质证书时，对方立马没了声音（毕竟是捐给医院啊，当然要有证书）；还有的都具体谈到打款环节了，想跟他签个合同，岂料对方一听签合同，立刻不再有回音，任凭你心急火燎，任凭你发挥想像，那边连个影子都不留给你。
最终，几十轮电话打下来，都不了了之。成员们个个精疲力竭，嗓子哑了，舌头麻了，头也晕了。我们也在评估风险，这些厂家和卖家大多是外省的，从来没有打过交道不说，又不属同一个行业；另外，对方全是不签合同就要先打款，而且打到个人卡折，这是有一定风险的。由于最初我们按规矩办事，过于谨慎，导致几天下来根本抢不到一个口罩。
几番“搏杀”之后，我只好败下阵来。此时，新冠病毒仍然在肆虐。在与疫情争夺时间的战斗中，一点一滴的微小力量汇聚起来，都将决定胜负。前线的战斗已然打响，全国各地更多的医疗救援队继续驰援武汉，但前线的他们更需要后方的支援，需要大家携起手来战胜疫情。然而，抗疫物资已到了“一罩难求”的地步。最终，我不得不妥协，也不要对方签合同了，也不要对方拍医疗资质证明了，更不再坚持先发货后打款了，只要能买到口罩就谢天谢地了。
既然有医疗资质的医用口罩太难到手，那就赶紧掉头，退而求其次，只要是能起到防护作用的口罩就行。而此时，口罩市场彻底疯狂了，原本不到一元的医用一次性口罩，现在是一天一个价，先是涨到3元，继而3.5元，没两天就涨到3.7元、4元、4.7元，甚至到了5元……一路飙升，更不用说外科医用口罩和N95的价格了。一些人，从中看到了暴富的机会，庄家、倒爷、骗子纷纷入局，攫取了其中大部分利润，市场秩序混乱，信用全无。
当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的人明知贵也要买。因为跟命比起来，钱又算什么呢！估计这些人就是抓住了人们这种普遍存在的心理。
比价格还要命的是，正规渠道很难买到口罩，无论是实体药店还是网店都没有现货，全部都是预售，而且是1个月以后才能发货。那些急于买口罩捐赠咨询热线：0551-65837112地址：
的人，或是急于用在企业复工的人，只能求助于朋友圈走特殊渠道。
就在我多方寻找落空、快要放弃的时候，年初八晚上，我们企业家协会的秘书长介绍给我一个买口罩的渠道，说可以找她帮忙购买。我试着联系了一下，此人虽是做服装的，但跟口罩算是同门，所以有关系能买到口罩，而且熟人介绍也比较放心，至少不会担心钱被骗走。
当晚即谈好了价格，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对方也是要先全额打款，等付完资金后，我就开始做美梦了。我盘算着先订的这5万个口罩，一部分捐给安医二附院，因为他们在我母亲住院时给我留下很好的印象，而此时这个医院我所认识的医生，都在朋友圈里发求助信息，我看了很焦急，也很想帮他们。我还想捐一部分给省立医院，那里有我的好友——此时正战斗在一线的院长朋友，他们医院已贡献出两批医护人员支援湖北了。我看过他含着热泪写给医护人员的嘱咐信。他跟我说，第一批支援湖北的这群90后孩子，快挺不住了，我听后流下了眼泪。我还想捐一部分给霍山东西溪乡——月亮湾作家村所在地。那里乡政府的基层工作人员很辛苦，大雪天守在村子的各个路口，保护老百姓的安危，却忘了自己的安全。他们的防护物资供应根本无法保障，而春节期间从湖北返乡的农民工就有72个，可想而知他们的防疫压力有多大……
我乐观地估计，只要款打过后，口罩最多三四天就能到。可事实上，拿到手却用了十几天。
等待的过程是难熬的。每天早上听到对方传来的好消息时，心里便一阵喜悦，仿佛已经“口罩在握”；可是还没到傍晚，情况急剧反转，又传来别人抢先一步的消息，顿时又陷入失望。每天就是这样时而激动喜悦，时而焦虑不安，反反复复，跌宕起伏。也许年龄大了，胆子变小了，毕竟钱在别人手里，真没有了你也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没有签合同，官司都打不赢。我就这样每天吃不好睡不好，就连睡觉都把手机紧紧攥在手里，一点点风吹草动就立刻惊醒，生怕错过了到货电话。每天清晨醒来，听到的都是不同版本的故事，情节曲折，听着对方向我描述去厂里抢口罩的过程，然后晚上又告诉你另一种情景，就是看不见货。每天给你一点希望，然后几个小时后又将刚才的希望一点一点再撕碎。我就这样，每天啥事做不成，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按我老公原话——你怎么整天像丢了魂似的。一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一周过去了，十天过去了，就是看不到口罩。
最让人郁闷的是，这边口罩迟迟无着落，那边看着其他渠道有口罩信息，又不敢再贸然“接龙”订货，唯恐搞岔了，内心那个急啊。货款都打过去了，也只能闭着眼，一条道走到黑了。
这里面还有一个小插曲，对方为了帮我抢口罩，下着大雨到现场抢货，跟一帮在厂门口堵货的人发生冲突，差点打110报警。她为了让我能早日顺利地拿到口罩，也够尽心尽力了。
还有的口罩群“接龙”，非常疯狂热闹，一天发布的现货信息加起来都有几千万个，其实市场上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现货，都是倒爷们的消息翻来覆去地发，只为不断寻找下家和上家。这样的渠道我肯定要避开，不能上当。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收了你的钱但没有发货，后来还把钱退还给你，那你真的要感谢上苍对你不薄，你也别骂人家没有现货还忽悠你。比没货的倒爷更可恶的，是那些彻头彻尾的骗子，人家就是冲着你手上的现金来的，根本没想到要给你口罩。
好在我这边是熟人介绍的，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经过十多天的反复“折磨”，我终于等来了口罩。不过，到手的口罩却从5万只，直降到4000只。我欲哭无泪，盼了这么多天，受了这么多惊吓，才等来4000只。电话里对方听出了我的郁闷，就幽幽地对我说：你若不要就退我好了。我立马一个激灵，紧紧抱住口罩。
幸好我们的抗疫小组成员都行动起来了，他们通过各种办法，又从其他渠道抢到了6000只高价口罩。
2月14日，我带着口罩、消毒水、防护手套等抗疫物资，站在了高新区抗疫指挥部的大门前。疫情以来，我从未感觉到天空还会如此蔚蓝，阳光还会如此明媚。我在捐赠箱上写道：等春暖花开，盼岁月静好。高新区领导感激地对我说，防疫期间物资非常紧张，幸亏有你们这些爱心企业的守望相助，才让我们缓过劲来，你们就是我们战胜疫情的信心和力量。
陆续抢来的这批口罩，总算都派上了大用场。因企业复工延迟，我把手上所有的口罩都捐给了最需要的地方。除了8000只捐给高新区抗疫指挥办，一部分捐给了市委办，还有一部分捐给了东西溪乡——月亮湾作家村所在地……前前后后共捐赠了四批。捐完后，又赶紧再去筹集企业复工急需的口罩、额温枪等防疫物资，这是复工的最基本保障。
随着国内疫情的缓解，我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跟口罩纠缠不休了，没想到病毒又在境外肆虐。
于是，我又开始了跟口罩的“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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