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发现 泉水含英
□ 李学广
济南的护城河与泉水相伴而生。万注清泉织玉带,一河碧水绕城郭。在城西的护城河又叫西泺河,在城东的也叫东泺河。这些年为了旅游的需要,护城河经过治理,那泉水似乎平铺在河道里,水波不兴,厚实而又平稳。由于泉水特别清澈,俯览河道风光,上下两重蓝天,左右一片葱翠,令人赏心悦目。
东泺河的水流,从趵突泉出来后携带着黑虎泉群的泉水,沿着东城墙根,一直向北流去。过了兴华桥,河道开始展阔,由10多米变为30多米,似乎进入一片湖泊之中。在护城河的东岸,矗立着的圆形水轮与水下的倒影相互辉映,像巨型彩蝶的双翅,欲凌波而起;在水轮的左侧是一处作坊,坊内有四个人物雕塑,一大一小两盘石磨,青瓦盖顶,雕梁画栋,也格外引人注目。景点指示牌上清楚地写着:水磨坊,又为水车小屋。
因为有泉水,济南又有江北水城之称,此处设置一处水磨坊,添些田园风光,自然是不错的构思。不过,如果将此仅仅看作是现代设计“景观”的话,似乎又有些不足了。其一,磨坊内有四个人物雕塑,一位是一身农民装束的男性,两手端着簸箕,微弯着腰在劳作,而另一侧是一位农妇打扮,腰间挎着一只簸箕,面对着一个孩童,这是一个家庭生产与生活的场景。还有一位就特殊了,他穿着西装,右手握着书卷放在胸前,左手则插进裤袋,笔挺地站着,一副知识分子形象,这个人物是谁呢?为什么要将他放在中心位置呢?其二,这水磨房的匾额上并没有注明这水磨坊的名称,而是 “祀旧维新”四个字。这四字字体结构别致,笔力老辣灵动,为著名书法家滕西奇先生所书。又有着什么样的用意与内涵吗?如果近距离观察这水磨坊,你会发现右侧柱子上还安装着一个盒子,盒子下方似有电线连接,这该是“电闸”箱吧?难道这磨坊动力用的不是“水”而是“电”?
水磨坊所在位置,正处在环城景区内。园内遍植松竹梅柳,林中曲径深幽。“榴林绕屋”“紫薇生辉”“夏木荫荫”三个园林小品屋点缀其间,大有移步换景之效。园内还设有多组艺术雕塑和儿童乐园,是居民与游人娱乐休闲健身好去处。而在磨坊东南方向有一处古旧建筑,看来不是现代人所作。我问当地人,一位老者告诉我:“那是电楼子。”电楼子?我马上联想到了水磨坊“电闸”箱。那老者指指前方的兴华桥,手臂一挥,将大桥与这电楼子拉在一起,大声说道:“那里有个水电站”。这个信息对我来说太重要了,那个电楼子就是水电站的配电室,水电站与磨坊应该有着直接的联系。
我回到家,立即查阅《中国电力工业志》,那上边却没有这个水电站的记载;我翻看《中国水利电力史》,也没有什么新的发现;我搬出《山东电力工业志》,结果也令人失望。济南最早的电厂“济南电灯房”是1905年创办的,位置在济南曲水亭街,创办人山东沂水县的刘恩柱。1909年,刘恩柱又在今趵突泉北路北段建设了济南电灯公司,供电范围由老城西至商埠,南到南关部分区域,并没有给水磨坊供电的记载,山东电力工业志中甚至说,新中国成立前,山东没有水力发电站。难道那老人对我说的是“误传”吗?幸运的是,在《山东省水利志》上,我查到了短短的几行字:1929年,山东省建设厅在今兴华桥处,对调节水位的响闸进行改造后,修建了一座水电站——响闸水电站(又叫新东门桥电灯房)。更令我欣喜地是,修建这座示范性水电站的是张含英。
张含英(1900年-2002年)在中国水利电力系统久负盛名,他被视为中国近代水利事业的开拓者和一代宗师级的人物。1950年一直担任着国家水利水电部副部长、水利部副部长,近80岁还担任技术总顾问。在他长达70多年的水利生涯中,对中国水利事业、特别对黄河的治理与开发,作出了不可磨灭的巨大贡献。
张含英的家乡是菏泽,他家乡地处黄河下游,深受黄河泛滥之苦,幼年的张含英,他决心要探索这个奥秘。他要通过研习水利,实现科学救国的抱负。1918年他考进北洋大学,1921年,他考取官费留学备取生,就读美国伊利诺大学土木工程系,1925年在获美国康乃尔大学土木工程硕士学位后回国。他先后担任青岛大学、南京中央大学与北洋大学教授、校长,他还任黄河水利委员会秘书长、总工程师,扬子江水利委员会顾问,黄河水利委员会委员长。1949年,国民党曾令他乘飞机急速前往台湾,他毅然留在了大陆。
张含英怎么在这里修造水电站呢?
原来张含英1925年学成回国后,1928年8月进山东省建设厅任技正,技正为民国时期的技术职务,大致相当于现在的总工程师。当时的建设厅掌管全省的建设事务。在这期间,张含英提出了引水灌溉和利用跌水发电的设想。他与别人合作,在齐河县南岸安装一个虹吸管引黄灌溉;并在新东门外,对响闸磨坊进行改建,建造闸坝、水道、电站,购进水轮机、发电机等设备,利用坝上坝下1.3米的水位差和每秒1.4立方米的河水流量,建成发电容量10千瓦水力发电站。西供省建设厅、教育厅等照明;东供教会建筑群用电。能够用泉水发电,这在当时的山东是一项创举。
如此说来,磨坊内那穿西服的雕塑人物就是张含英了。
这电站也太小了,因为电力技术发展突飞猛进,这座水电站早在1958年就报废拆除,整个现场已经无迹可寻,这座电站在一些人的记忆里早就不存在,就连中国电力工业志与山东电力工业志这样专业书籍,都未着一字。可是在80年后,济南人在这里修建护城河,他们要在这里增设一组水磨坊景观,并将张含英先生的雕像放在这里,就是要唤起人们对这水电站的记忆,让人们永远记住那些追求进步、追求科学的知识分子所作出的贡献与创造的精神。
济南的泉水是宽厚、包容的,正是因为这种情怀,济南才有了蔚为大观的历史传统,才有了这座古城深厚的人文底蕴。当然,因为有张含英这样优秀人物的精神滋养,这座古城永远充满了生机活力。此时“祀旧维新”四个字就容易理解了,祀旧可以引申为纪念、发扬、铭记,就是要提醒现在的人,要汲取历史文化中的精华,弘扬中国文化传统中那种积极向上的力量,守正创新,苟日新,日日新。
这一条从岁月深处流淌过来的护城河,那样恬静而又清雅,那样细腻而又隽永,那样宽容而又安逸。我隔河望着那面的水磨坊,此时的磨坊更加充满了诗情画意。因为有这么多丰沛的泉水,那边水景植物特别茂盛,水莲蕉高高伫立在水面之上,那阔大的叶片、直挺的花茎和俏丽的花朵分外招人注目。梭鱼草的翠绿色的圆筒叶柄与一簇簇的花朵,密密匝匝地靠在一起,漂亮优雅而且颇有气势。大片大片的芦苇,随风而荡,若飘若止,若有若无。无限蒹葭意,殷殷对磨坊,会不由地吟诵起“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水磨坊啊,给人以无尽的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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