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陈淑峰沂水县人民法院研究室编者注爷沂水农村孩子对
隔陈淑峰沂水县人民法院研究室
编者注:“爷”,沂水农村孩子对父亲的称呼。根据作者解释,此处的“爷”的发音不是字典里标注的二声,而是三声。
“你爷近来腿脚不灵便,很少出门逛了。”一交腊月,娘接连给我好几个电话。
我知道,娘在挂念我,盼着我回家过年呢。
唉,当个法官真不易。这不,院里瞅准欠钱“老赖”回家过年这个机会,已连续两年组织开展春季集中执行活动了。每次活动都是从年初二就下手,我已两年没空陪爷过年了。
接了娘的电话,心里很不平静,我想起了爷,更想起和爷一起过年的那一桩桩一件件往事。
其实,俺爷也算是个文化人,他是三年自然灾害期间毕业的高中生。因俺爷的舅舅曾干过“还乡团”,爷政审不合格,所以在那个年代也得不到高考资格。自此,爷一腔抱负难有施展,便当起了民办教师。
童年记忆里,最突出的莫过于“穷”了,整天缺衣少吃,只有过年才能穿上新衣,吃上饱饭,所以大人小孩都巴望过年。
进了腊月门,村里家家户户就开始“忙年”。娘把生产队里分下来的玉米、小麦等从罐里掏出,用碾、磨研细,箩筛取粉,准备蒸干粮、年糕。过了“小年”,年味就更浓了。早晨晚上,村里不时传来啪啪的爆竹声,引得我心里怪痒痒,不断跑出去张望,有时赶得巧,还能看到爆竹炸响后留下的袅袅硝烟,那硝烟味儿就是闻上一闻,也是美美的享受了。
当年,爆竹就是奢侈品,是男孩子在别人面前显摆的道具。对于每月挣七块钱,要拉扯我们兄妹四个的爷来说,给孩子买爆竹是列不上计划的。不过,有一年我却意外地收获到了惊喜。
那是我上四年级那年寒假里的一个早上,我正与姐姐在院墙角劈木柴,为娘蒸年糕做准备。村里的大喇叭开腔了,点名让我到村里领奖,并大张旗鼓地宣传我在全公社竞赛考试中获得第一名。爷听到后哆嗦着手从裤布袋里掏出一元钱,让我和姐姐到邻村去赶年集。爷嘱咐姐买头绳、买纸花,特意允许我买一些爆竹玩。买了爆竹,也给了自己一份“心事”,我把爆竹放在热炕头的旮旯里,没考虑它的危险性,只为驱除潮气,好让它大年夜燃放时咯嘣嘣响。
爷“忙年”的第一要务是让我们一家吃上猪肉和肉冻。猪肉和制作肉冻的猪头在那供应年代都要凭票购买,猪肉票还能按人头分发,但猪头票可是相当奇缺,一般人是搞不到的。有一年过年,爷所在学校的公办老师每人分得猪头票一张,公办教师老王凭票买到一个猪头后,看见爷脸上那无奈的表情后,挥刀将猪头一砍两半,让我家也过了个“肥”年。
说起买猪头,还有件事也久久萦绕在脑际。有一年,我一个远房叔在公社当官,临近过年回村时,爷托他帮忙从公社食品站买个猪头,叔满口答应了。待第二天爷去取猪头时,叔却将猪头拨给了别的亲戚,爷空手而归。那年过得,甭提有多窝囊了。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民办了大半辈子的爷终于转公办,随着爷工资的增长,俺的家境越来越好。爷不再为“忙年”的“第一要务”操心了。
缺衣少食的日子终于过去了,一家人正活得红红火火,可是,前年的一声惊天霹雳,差点把全家人震懵:爷因血压居高不下,住院检查。结果是爷患了肾癌。聊以慰藉的是癌变正处于萌芽状态,爷的手术很成功。主治医生说,爷的寿命不会因此病变再受影响。
毕竟手术一次,爷大伤元气,加上七十多的高龄,爷的身体正一天天虚弱着。
老天,你太不公平了!爷刚刚过了几天好日子?求求你让爷多活几年,等我退休后,我还想带上爷到全国各地旅游呢。眼泪不自觉地模糊了我的双眼。
急拨电话,告诉娘——— 今年俺回家,陪爷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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