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允许我成为你的夏季 作者简介

沂蒙晚报 2019-03-31 08:30 大字

李明军,男,1969年生,山东郯城人。2001年6月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获文学博士学位。现为临沂大学教授,中青年学术骨干,校级重点学科中国古代文学学科负责人,省级精品课程中国古代文学主讲人之一,中国人民大学兼职硕士生导师。

一、天边那朵云

不要问我为什么爱你,

因为:风从不要求小草回答,

为什么他经过时

她就不能不动摇;

闪电,从不询问眼睛,

为什么他经过时,要闭上。

因为:他知道它说不出,

有些道理,难以言传

——— 艾米莉·狄金森《为什么我爱你,先生》

1

腊月二十三那天,接到杨平的电话。

杨平说:兄弟,后天来喝酒吧。

我说我不喝酒,要喝还是喝茶吧。

杨平说:必须喝酒。

杨平说,是喜酒,是他和李筱的喜酒。

杨平说他开车来接我,他要我保证后天一定去。

虽然知道李筱和杨平早晚会结婚,但听说他们结婚,心情还是很复杂。

杨平是我小时候最要好的朋友。上小学时我们同来同去。三年级转到几里外的管理区完小,上学时要穿过一片树林,林子里荒茔累累,白天走都有些害怕。因为要晨读,每天早晨起床,吃点东西,就匆匆往学校赶。夏天还好,到了冬天,天才蒙蒙亮,经过树林时,一阵风吹过,树上残留的几片黄叶落下,轻微的一声响,都让人心惊肉跳。我们强装镇定,挺胸仰头,迈着方步,走出树林,出了一身汗。那个时候就想,有个朋友真好。

到了夏天,我们到村东的小河里洗澡摸鱼。我不会游泳,在靠岸的浅水处学狗刨。杨平要教我游泳,我一到水深的地方就手忙脚乱。那个夏天,雨水多,河水急,杨平在河中布网捉鱼,我在岸边扑腾水玩。没抓紧岸边水草,被水冲到了深水急流中,幸亏杨平抓住我的腿将我拽了出来。但我至今也不会游泳。

我们还经常一起挖草药。杨平的父亲是乡村老中医。每次到诊所玩,我都喜欢将中药柜抽屉一个个拉开,闻药香味。我还喜欢翻看杨平父亲的医书,特别是那本厚厚的本草书,书被翻得边都起毛了,书页松散了,用麻绳串起来。书中有很多花草图片,图片下注明药性效用。杨平的父亲闲下来时,给我和杨平讲解草药知识,讲中医原理,我听得似懂非懂,但很感兴趣。

杨平对中医没兴趣。后来我才明白,杨平在潜意识中将中医与乡村、隐逸、与世无争、淡泊名利等连在了一起,而杨平向往大城市,他认为人生在世,意义就在争名夺利。多年之后,杨平在名利场上纵横驰骋,最后犯事进了监狱。我和李筱去看杨平,想起了小时的事。杨平的父亲、李筱的哥哥还有我们小学时的班主任都说杨平品质有问题,小时候就看出来了。但我想了又想,杨平小时候没做过什么坏事,倒是做了一些好事。不过回想起来,发现杨平有个特点,他做的每件好事都恰到好处。比如平时班级劳动,杨平能躲就躲,但每次老师来检查时,总是看到杨平一个人在摆桌子擦玻璃,老师在班会上隆重地表扬杨平。

我后来的生活理念,比如好静,比如与世无争,比如向往桃花源,等等,或许有中医的影响。杨平的父亲说,中医是一种道,是一种情怀,中医之所以后继无人,是因为有情怀的人太少,热衷名利的人太多。后来,高中文理分科,我选了文科,高考时不能报考医学,杨平的父亲摇头叹息:“可惜了,可惜了!”杨平说:“有什么可惜的?”

杨平对中医没兴趣,但还是陪我去挖草药玩。那年夏天,我们到三十多里外的山上去找草药,挖地皮,摘山果。下山时天黑了,我们在山下村子里找到一个草垛,准备在草垛下蜷缩一夜,第二天再回家。白天累了,说了几句话就打盹,迷迷糊糊的,有人拽我衣袖,一惊醒来,看见一个红衣女孩站在面前。红衣女孩将我们带到家里,她父母做饭给我们吃,女孩坐在旁边凳子上,静静地看我们吃饭。吃饱了,女孩带我们到东屋睡觉,屋里一张大木床,铺着细草席,还有毯子。第二天早晨吃了饭,才动身回家。那个红衣女孩叫席丽,多年后,我在北京读研究生时,遇到了席丽。回到家时,才知道村子里闹了一夜,两家家长一家家问,又到田野里找我们,还拿着竹竿将村子前面的灌溉井搅拌了一通。

小学三年级时,很多地方闹地震,而临沂位于两大地震带交汇处,人心惶惶。都不敢住在家里,在田野里挖坑搭建地震棚,在地震棚里住了将近半年。孩子觉得这样很好玩,都盼望着地震。我和杨平想象着世界末日的样子,想象天地间一片废墟,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们要种粮食种菜养猪牛羊,还得找个女人给我们洗衣服做饭,找谁呢?席丽不错。只发生了几次小震,大地震没有来,世界还好好的,我们就很失望。我喜欢胡思乱想的习惯,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地震过后两年,瘟疫流行,说是三号病,又说是四号病,还有人说是五号病。人心惶惶。村口放着两个巨大的缸,缸里是中药熬的汤,可以预防瘟疫感染,免费供应,大家都排队舀着喝。村子里死了几个老人,但与瘟疫无关。猪和牛倒死了不少。李筱的二哥就是在那个时候发财的。

那年四月,竟然下了一场大雪。大雪漫天飞舞,任意飘洒到屋顶,到阴沟,到垃圾堆上,天地一片纯净,只剩下白,人间烟火倏忽远去。大雪也掩盖住了声音,时间似乎停止了,天地间只剩下静,只剩下虚无。整个世界似乎进入了寂灭状态,瘟疫消失了,而我们的青葱岁月也结束了。

我们曾约定上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报考同一所大学。但小学升初中,我们就分开了。我被一所重点中学录取,杨平成绩差了点,去了另一个乡镇的初中学校。入学前的那天晚上,我和杨平同床共枕,聊了一夜,聊到后来,竟然有几分伤感。

我去的那所中学,建在镇子外,周围是荒野,一边邻水。就在这里,我认识了李筱。李筱原名李明筱,初一下学期改名李筱,叫起来好听,感觉有韵味。那时的李筱扎着两个辫子,鹅蛋脸,皮肤白细,睫毛很长,眼睛很大,眼珠很黑,我看她眼睛,似乎深不可测,她看我时,似乎能看到我的心里。当时我就想:怎么会有这样美的女孩?

刚入学,我坐在前排,那时我个头小。我还沉浸在和朋友分开的伤感中,沉默寡言,只是看书。那时书很少,很快就将学校图书室里能看的书都看完了,然后看报纸,后来实在找不到书看,只好看课本,将课本看了一遍又一遍,几乎从头到尾背了下来。第一个学期,期中考试考了第七,期末考了第一。

李筱关注我,因为我在班里显得另类,还因为我和她同姓同辈分。叙起来,我们是一个“李”,同族。几代前,李氏三兄弟分家,一个留在原来的村子,一个搬到了镇子上,另一个迁到了几十里外一个叫汪崖的村子。几年前续家谱,三兄弟的后代聚到一起,几千人,很壮观。

那时没有自行车,全靠步行,离学校十几公里,中间经过一片荒林,一座桥。周六下午回家,周日下午回学校,带几十张煎饼,一小罐咸菜,是一星期的伙食。带点钱买开水,偶尔到食堂买点菜,都是炒青菜,有盐无油,没滋没味。从完小一起考上重点中学的,还有一个同学,那个伙计一个月后就退学了,他是家中独子,娇生惯养,吃不了苦。

李筱用饭盒带包子、饺子给我吃,那时候农村一般只有过年才吃饺子。

李筱让我叫她姐,她叫我“弟”,叫得柔婉而真挚,叫得我怦然心动。李筱有两个哥哥,她想要个弟弟,疼爱疼爱,指挥指挥。我比李筱小一岁。

李筱将她哥哥穿小的衣服拿给我穿,把我的衣服拿回家洗。她家在镇子上,是走读生。她从家里带来剪刀给我剪头发,我头发自然卷,头发一长就显得有点邋遢。

李筱将我带到家里,我叫她父亲“大大”。他父亲问我家住哪里,问我爷爷的名字,点头说:“是一家,是一家。”李筱的二哥上上下下看了我好几遍,他怀疑妹妹早恋,怀疑我是她的小恋人,但看我土了吧唧的样子,看李筱对我的态度,又知道家谱的事,也就放了心。

班里同学都知道李筱是我堂姐。她对我如此关爱,对我后来的人格影响很大。我是狮子座,但性格是处女座的,像女人一样细腻。我对女人很尊重,见到女人就想叫姐姐。 (未完待续)

□李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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