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季之殇 一个完美女孩的悲剧人生
徐玉玉是个乐观的女孩,笑容总是挂在脸上。(受访者供图)半岛记者葛欣鹏徐新东
徐玉玉的大学志愿填报的都是南方城市,她希望自己能离在新加坡工作的姐姐近一点,她像上紧了的发条一样时刻不敢松懈,以自己的努力来修补贫困生活带来的艰辛,以善良博得身边人的好感和尊重。被南京邮电大学录取后,“和姐姐一起努力,让年过半百却还在为生计奔波的父母过上好日子”的梦想似乎指日可待。然而,19日那一个致命的诈骗电话,让这个“成绩好、人缘好,有着超强责任心和自控力”的完美女孩,生命永远定格在了18岁零6个月。8月22日,同学杨琪没敢参加自己闺蜜的追悼会,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熬过了地狱般的高三,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没想到对玉玉来说却是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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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5日下午开始,一则《玉玉尸骨未寒,临沭大二男生疑遭电信诈骗猝死》的消息又引爆网络。
据称,8月18日,临沂市临沭县大学生宋振宁接到一个来自济南的陌生电话,对方在电话里称自己是公安局的,并对宋振宁说他的银行卡号被人购买珠宝透支了六万多元。“一开始,孩子还有点怀疑,但对方说出了振宁的银行卡和身份信息。”受害者亲属宋先生介绍,谁也不知道,当时骗子和宋振宁到底说了什么,他又如何去银行给对方转了钱,“孩子后来去了银行,给对方转了2000元钱。对方还让孩子把小票撕掉,但孩子没撕。”
在回家的路上,宋振宁遇到了亲戚,聊天时说起了这件事。亲戚说他被骗了,宋振宁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当,“我这么聪明的人咋就被骗了。”宋振宁有点懊恼,他和亲戚去派出所报了警。8月22日,那个陌生电话再次联系宋振宁让其“还款”。据宋振宁的老师及同学介绍,当天,宋振宁不知道因为什么把自己的生活费以及家中的现金存入了银行卡,下午宋振宁发现银行卡的钱(具体数额暂不清楚)都不见了。惶恐悔恨的他在晚饭时跟父母说了自己被骗的事,怕父母责怪说是被骗了两千多,他的父亲安慰他说没事别太难过了。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宋振宁第二天也要回山东理工,孝顺的他还在网上给他的妈妈买了新鞋,还给他爸爸买了新衣服。然而,悲剧还是发生了。
8月23日,天还没亮,宋振宁家人看到他睡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走近看却发现宋振宁已经停止了呼吸。据宋先生介绍,经医生诊断,宋振宁死因为心脏骤停。他的父母无法接受这样的打击,父亲因为伤心过度变得精神恍惚在家中常常晕过去,母亲伤心过度,住进了临沂市第四人民医院。
对于网上所传的这些内容,8月25日晚上9时许,记者也联系到了临沂市临沭县一位宣传人员,他介绍,当天下午,他们也监控到此事,目前当地警方已经介入并进行调查核实。
“没有人比她更努力了”
8月8日,同学杨琪最后一次看到活蹦乱跳的徐玉玉。这两个最要好的女孩子从学校取出“团关系”后一起吃饭、逛街,“玉玉看中了一条超美、超适合她的裙子”,但99元的价格让她拿起又放下。
“她就是这样,超节省的”,徐玉玉所就读的罗庄区十九中学是一所寄宿学校,两周时间吃住全在学校,她的生活费只有200元。一款亲戚送她的老款智能机,没插电话卡、不能上网,唯一的作用就是设置闹钟在每天早晨5点15分唤醒还没有睡够的她。
徐玉玉所在的班级属于重点班,今年高考全班54名学生26人升入一本。付出的自然是加倍的努力,“没有人比她更努力了”。7月25日,同班的李婧查到了自己的录取信息,立即给徐玉玉打了电话。按往日的成绩,她俩都是班级的前五名,徐玉玉数学好、李婧英语棒,两人“相爱相杀”多年。得知录取的学校同在南京后,这对“浴火重生”的姑娘一拍即合,“以后一定要在南京约起来”。
然而,这个约定很快被传来的噩耗打破。8月20日上午,李婧从同学那里听到了徐玉玉出事的消息,赶到医院以后她才相信这个躺在急救室浑身插满仪器的女孩就是那个“天天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徐玉玉”。
消息迅速在班级群里传播开来,更多的人不相信,杨琪是最拒绝接受真相的那个人,“她平时除了胃不好,身体壮得像牛”。事实就是如此冰冷,李婧去医院的时候,分明从医生嘴里听到了徐玉玉的脑部已经死亡。班主任潘宝建当时也赶到了医院,询问了事故的原因和经过后上报学校,晚上7点32分,班级家长群收到一则飞信“警惕骗子假借政府发布助学金之名骗取钱财”。
此时,徐玉玉所在班级QQ群里,大家正筹划着给她捐款,“我们帮她凑齐学费,等玉玉醒来就什么都不用愁了”,可18岁的徐玉玉再也用不到这笔学费了,8月21日晚,徐玉玉心脏停止跳动……
无法承受的丧女之痛
徐玉玉的死彻底击垮了50多岁的徐连彬和李自云,对这对父母来说,丧女之痛无法承受,徐连彬甚至是被自己的兄弟架着回的家。
18日,徐连彬将东拼西凑的10000元打进了女儿的银行卡,“我告诉女儿,开学后交完必需的支出以后,余下的钱当生活费肯定是不宽裕,等我每个月打工赚了钱再给她转过去”,听完父亲一席话,徐玉玉当场就哭了。
“这么懂事的一个孩子咋说没就没了呢。”面对女儿徐玉玉的不幸离世,父亲徐连彬仍然在深深的自责中。“如果我不带女儿去报警,就让她哭一晚上,也许女儿就不会有事。我当时怎么就答应了她?如果我能再坚持一下,让女儿慢慢平静下来,也许她就不会离开我们。”
“我们家经济条件一般,孩子她母亲腿部残疾,全家主要靠我打些零工维持生活。”徐连彬说,就连他们家现在住的大平房都因为缺钱,断断续续盖了5年。女儿非常了解家里的经济条件,不该花的钱她从不乱花。马上准备要上大学了,连1000元的手机都不舍得买。
徐玉玉去世后,徐连彬一家从她的衣物中找到了她攒的压岁钱,“有一千多块。她不会乱花一分钱,无论吃什么、穿什么她从不介意。”徐玉玉的一位同学也透露,在很多同学的眼里,徐玉玉穿的衣服有些过时,但总能洗得干干净净。
徐玉玉的五叔徐连亮在说起这个侄女时,眼里也满含泪水。在他看来,勤劳、孝顺,是徐玉玉身上挥之不去的标签。“虽然才刚成年,但她已经懂得孝顺父母了。”徐连亮说,高考结束之后,徐玉玉很少跟同学一起出门玩耍,更多的时间待在家里帮着妈妈干活,“她知道妈妈的腿脚不好,无论是打扫卫生、做饭、洗衣服,她都会冲在前面。”
“因为功课忙,玉玉一般一个月回一趟家,不过在街上碰到了,就会热情地喊叔叔好、大爷好,非常有礼貌。”说着,这位邻居叹了口气,“一定要把犯罪分子千刀万剐。”
22日,村民和十九中师生在中坦村为徐玉玉举行了追掉会,杨琪没有参加,她不敢去送这个挚友最后一程。杨琪怎么也想不明白,“熬过了地狱般的高三,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没想到对玉玉来说却是结束”。
玉玉这个刚过18岁生日的小姑娘也有自己的爱好——读小说,除了书架上标记满满的励志书籍,她也会从同学那里“淘来”一些电子书。“但她就是有超强的自控力”,杨琪说,快到考试的时候,徐玉玉可以把手机里的电子书全部删掉,专心学习。“她总是怕自己做得不够好,如果一次英语考试成绩不好她会觉得特别对不起英语课代表这个职位”。
到底是谁泄露了信息?
徐玉玉去世后,微博、微信上不时有消息传来,“如果声音可以发力,真希望舆论化作利剑刺穿骗子的心脏”,一网友在朋友圈里留言。
距离中坦村40公里以外的河东区汤头镇塔桥村18岁的女孩小芹(化名)或许是最能理解徐玉玉的那个人。8月19日下午4时许,小芹被一个设计严谨的连环骗局骗走了6800元学费,她其实保留了足够的警惕,无奈身份证信息泄露加上公安局的电话都可以造假,她不得不一步步陷入陷阱之中。连日来,小芹虽然懊恼,但也在不断反思,骗子怎么会知道她的个人信息的?她觉得应该是在网上注册时被泄露的。
8月25日下午,记者赶到小芹家中,这是一个近乎赤贫的家庭,荒草丛生的宅院、年迈的老人、过度透支体力后身体垮掉的父亲、几乎靠一己之力养家的母亲。“我理解那个女孩,钱被骗走的时候我躺在床上几乎两天没吃没喝。骗子为什么就来榨取我们这些穷人?”
“前天看到了玉玉被骗身亡的新闻,很庆幸我还活着,不能再让家里人为我担心了,从昨天开始慢慢吃饭,我要尽快走出阴影”,小芹正在慢慢调整自己的心态。同大众一样,她希望玉玉的死以及自己的经历可以真的给社会带来一些改变!
另外,因为学费被骗光,小芹想过要休学。但目前有了新的转机,她所在的高校辅导员告诉她如果家里没钱,可以暂缓交学费,同时相关部门也决定为小芹家发放困难补助。
诈骗号码信息已被保存
8月25日下午,《北京青年报》官方微博发布消息称,徐玉玉一案犯罪嫌疑人使用的号码属于北京远特通信,该卡于今年3月份开卡并实名制登记。远特通信已将后台查到的包括开卡人个人信息、身份证号码以及通话记录等保存并向警方说明情况,如警方需要可随时提供。
此外,《京华时报》也报道,上海大二女生接航班取消短信后6100元学费被骗。报道称,24日,小文(化名)订机票后收到诈骗短信,对方自称航空公司客服,以小文的航班被取消,在ATM机上办改签可获得补偿为由,诱导小文按照提示操作。结果,小文全年学杂费6100元被转走。目前,警方已立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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