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种家人
■李三月
去年夏天的时候H三十六岁,养了一只苏格兰牧羊犬名叫康康。
H弯着腰给康康梳毛,我从未见过一个人如此耐心地给一只狗整理毛发。他认真地样子让人着迷也让人疑惑。不知怎么张口,还是选择了最直接的问法,开始直接了,往后的防备就都打开了。
“你结婚了吗?”我蹲在地上,与康康的视线齐平,我喜欢这么观察狗,也喜欢这么观察跟狗在交流的人。其实我是想问,你多大了,有没有家人?有人说,越是对宠物投入越多的人越是孤独。
“啊?”他停下的手里活儿歪着头看我,那个姿势着实费力,两秒之后,他继续梳毛,很自然地问我,“小姑娘,你多大了?”
“二十二。”
他停下来直起腰,拂掉头发上的狗毛,“我比你大十四岁,你说我结婚了没有。”
我仍然不明白为何一个有顾虑地人还如此耐心地对一个狗。
这时H已经站在门口抽烟,很多人喜欢用抽烟来解乏,H也不例外。
H的妻子流产两次,朋友们都说是康康的原因,所以建议把康康放朋友那里寄养一段时间,让妻子安心生产。H坚持妻子的流产与康康无关。H跟我讲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儿子已经三个月。那时我在宠物店打工,H带康康去宠物店洗澡。康康患有很严重的病(具体什么名称我不记得了,只记得不能憋尿,憋尿容易使膀胱滑出体外,会产生很剧烈的疼痛并且时间久了会致命。)他说,他每天晚上十一点、凌晨两点都会出去溜康康已经坚持了一年半。
我问他如此照顾康康妻子是否会有意见。他说,曾经想去带康康注射安乐死,因为实在不忍心他受如此的折磨,已经上了手术台了。妻子顶着个大肚子出现在宠物医院,阻止给康康安乐死。她说,咱们没有权力结束康康的性命,他既然跟着咱们了,咱们就得好好照顾他。那时妻子怀孕第三次,几个月之后产下一名男婴。还没有出满月的时候让康康见了他儿子一眼。H说,不敢再等,怕康康等不及了。他站在门口抽着烟,狗毛在短袖上被风吹起,康康已经十一岁了。给康康洗澡他不用我们插手,他怕我们弄疼康康的伤口,因为年纪大了,所以几次手术之后伤口一直恢复的不好,洗完澡之后康康趴在门口的毯子上休息。
下次见他是在四个月之后的下午,我坐在吧台核对当天的收入,一男子径直走了过来说,来一袋幼犬狗粮。三秒之后我才认出他,脱口而出“康康怎么样了”,我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其实名字是最不要紧的东西。刚入九月份,他已经围上了丝巾,他是一个很细腻的男子。他说一直没有恶化也没有好转。我不知道怎么接下文,看着他走出店门,上车离开。九月份的傍晚迫不及待得变黑。
从那之后再也没有见过H,后来听宠物店的伙计说起康康,那伙计很直白地说了一句还没死。其实,死与不死都让人痛苦。
H还告诉我一件事,他们楼上养了一只八哥犬,十八年,那只狗老的双目失明了,过马路的时候被车撞死了。他们楼上人哭着喊那个狗是个骗子,骗了他们一家人十八年的感情就这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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