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遇到偷
读史札记
□董改正
秀才一般作为迂阔的形象遭人笑话。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那么秀才遇到偷呢?
先说一个笨秀才。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曾国藩老师,毛泽东和蒋中正都钦佩的人物。一夜读书,一篇文章反复诵读,还是记不住。但他锲而不舍,屡败屡战,这可急坏了埋伏在他家的小偷。眼看无望,小偷大怒,跳出来道:“这种智商还读什么书?”然后将那文章完整背诵一遍,扬长而去。曾先生大为惭愧。真是可惜好智商,若是走正途,历史可能改写。
再说一个迂秀才。苏州人,叫沈文卿。夜读至忘我之境,魂归时刻,忽然见到小偷进门,乃拱手作揖道:“承蒙光临,无奈家贫无以为赠,然人岂可因贫废读乎?送君一诗可矣!”口占一绝道:“风寒月黑夜迢迢,辜负劳心此一遭。只有破书三五册,也堪将去教儿曹。”小偷听了,心想:“别,再学你我也成这样了。”连忙撤退。
再说一个笨且穷的秀才。这回是杭州秀才,穷到只有几粒米,只好熬粥,低头吹稀饭,稀饭浪悠悠。看到此处,秀才诗情勃发如王子安,张口吟道:“数粒熬成粥一瓯,鼻风吹起浪悠悠。”卡住了,他急得捧着瓯踱来踱去,寻章觅句。在他家潜伏已久的小偷实在忍不住,续道:“分明一派西湖景,只欠渔翁一钓钩。”秀才一听连说:“好句啊好句!”忙请此君入座喝粥,小偷敬谢不敏。
若是小偷遇到有爱心的秀才呢?一夜微雨,郑板桥高卧,忽听房门响动,一偷闪入,板桥乐了,吟道:“细雨蒙蒙夜沉沉,梁上君子进我门。”小偷正忙活,一听:坏了,被发现了。转身欲走,又听吟道:“腹内诗书存千卷,床头金银无半分。”小偷心道:“怪道找不到东西呢,原来是穷秀才,晦气!”转身出门,身后传来喁喁叮咛:“出门休惹黄尾犬。”小偷心想,只有跳墙了。他弯背撅臀,双手趴墙,正待翻越,房内传来请求:“越墙莫损兰花盆。”墙头上果然放着一盆兰花,他避开兰花盆纵身跃上墙头。刚要跳下,屋内高声吟道:“天寒不及披衣送,趁着月亮赶豪门。”小偷一听感动了,心想:“好人啊!”
外国秀才遇到小偷呢?巴尔扎克穷困日,无知小偷夜入门,把他翻醒了,知道是小偷,却不生气,静听动静,等他累得气喘吁吁时,巴老友好劝道:“别找了,亲爱的。我在白天都不可能找到一分钱,何况晚上呢?”小偷听了挺感动,耸耸肩道声“再会”,走了。两人都没赋诗,风雅全无,逊我中华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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