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南方的春天还是长的长得可以来得及换洗几套裙子群
毕竟南方的春天还是长的,长得可以来得及换洗几套裙子,群袂翻飞于西湖的柔风中。
许冬林
龙年的春天,实在矜持。
是一个长袖长裙的女子,在楼上的木窗边,冷坐了小半日,对楼下巷陌间翘首的面孔,始终未肯抛出两朵粉艳的微笑来。
下午我坐在办公室的玻璃窗边,目光穿过窗外的红叶的李褐色枝干,便见着空阔渺茫的远处沉着一片青灰的天。天空也是一张严父的脸,立在森森然的高高条几旁。我心里隐约有委屈的恨意,翻出“九九歌”来念:五九六九,隔河看柳;七九河开八九雁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掐指头一算,都已经快出九了;只是柳还看不得,耕牛也只能到记忆里牵去。办公桌上的精致台历,我翻开,一笔指下去,已经是“雨水”节气。
雨下得又长又愁,朝朝夕夕。心思也被这满世界的雨水濡湿得冷冷落落,终日只愿默坐寡欢。
早先这大院里倒还有两棵开白花的玉兰树,每年东风一柔,它便像个热情的嫂子般笑哈哈来报春信。只是前年被挖走了,另侍新主,不知道那里是否有一个像我这样对它默怀惦念的人。这之后,我只能靠桃李来把握春讯了。奈何朝暮纷飞的雨线里,掺夹的清寒之气像一本翻不完的艰涩古籍,叫人左一页怨恨右一页皱眉,桃李们默默不言。
今日下班路过李树边,特意斜了伞,瞧嫁妆一般去探看李树的新蕾。还是紧紧包裹的小蕾,不及黄豆大,颜色青褐。一树李蕾,静悄悄,重门深锁的冷清模样。我家里也养了点花,水仙的青白色花蕾在细茎上一天天爬高,可就是个冷美人,不笑。去年腊月买了一盆紫的风信子,养得看见叶怀里的紫蕾了,一时激动,又跑到花市里寻来一盆白的风信子。我想看它们在春天和暖的风日里,相互对望着,陪着开,少年夫妻一样热闹。没想到这一对,竟也羞答答,始终没大声地开出或紫或白的瓣儿朵儿来。
只有等了。没有哪一年的春天像龙年的春天这样,让人在无着无落的雨水里悠悠恨恨地等。
春衣嫌薄不能上身。冬衣穿得已有了倦意。人儿孤清尴尬在时节的交替里。
每日晨起,总要呵着一手冷气,在衣架边踟躇不定。一件中式小夹袄,蟹青色底子上浮着繁复的桃红色花,洋红的一字布扣依在襟边,有柴扉小开静待来客的恬淡。一条樱桃红的丝巾,我喜欢用它在春天里搭配一衣斜格子的百褶短裙。葱绿与湖蓝还夹着一线胭脂红交织成的斜格子裙,我喜欢它的端庄雅致。这一橱一架的姹紫嫣红啊,怎舍得它们在漫漶雨天里黯然落寞!那一条月光蓝的麻质长裙上,藤藤蔓蔓地绣着嵌了金色丝的莲红花朵。到底一咬牙,掀掉了日日包裹自己的黑色羊绒大衣,取下这裙子,就拿它来一试春风的温凉了。
江南有一友,我在网上跟他抱怨说,今年春天起码比往年要迟一个月。他告诉我说,今年有380天,阴历的。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也不知道怎么算的。不过一想到陡然长出来的二十天,忽然害怕起来,人生已经漫长而清寂,长那么一截时光出来,安放什么呢?只觉得又添了一份寂寥与空荡,像少年时候心怀酸涩穿妈妈的旧衣服,一双细瘦的胳膊在两只薄薄的大袖子里晃。
北方的朋友在QQ里,不无欢喜地告诉我她淘得的新衣,只是北方风大春冷,想必那华衣也是寂寞在她的衣橱里了。可是,并不是没有法子的。一如排解寂寞,只需找到一个跟自己心灵契合的一个人,一个说,一个听,便是终朝语不息的圆满了。我们约定,清明到杭州见面,一起看花看湖,穿彼此新置的春衣。毕竟南方的春天还是长的,长得可以来得及换洗几套裙子,群袂翻飞于西湖的柔风中。
春天端着架子,虽迟迟来,但总还要来的。我期盼着:花在来的路上,欢喜也在来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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