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教师刘哲:让“尺八”古音重回故里
10月11日晚,山东艺术学院艺术剧场内古音浩渺,古乐器“尺八”演奏的一曲广陵琴曲《耕莘钓渭》让人沉醉其中,乐曲既表现出长天寥廓、恬淡从容之意境,又充满了山野宁寂和大隐出仕前稳如泰山的心境。这场名为“《归》——千年遗韵重归故里,刘哲尺八独奏”的演出,是庆祝山艺建校60周年校友汇报演出之一,也是“尺八”这种古乐器近年来为数不多的原创作品演出。演奏会的主演、聊城大学教师刘哲为了“尺八”这种古乐的回归,已倾心研究了多年。
本报记者倪自放
尺八的最早记载
与山东有渊源
什么是尺八?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这甚至是一个闻所未闻的词语。尺八是日本国宝级乐器,音色苍凉空灵,在日本动漫、影视配乐中经常可以听到它演奏的乐曲。“从1992年开始至今,日本尺八界人士多次到杭州护国仁王禅寺祭拜寻祖。其实,尺八这种乐器,是由我的高唐老乡——唐朝人吕才定名制律的。”刘哲说。
毕业于山东艺术学院、任教于聊城大学的刘哲,所学专业是民族吹管,对竹笛、竖笛等传统乐器非常精通。上学时,刘哲就知道尺八这种古老的乐器,但他一直以为是日本的乐器。
2011年,刘哲在《聊城通史》以及聊城市文联副主席吴文立当时整理的一篇文章《吕才与尺八》上了解到了尺八与聊城的渊源。生于隋成名于唐的吕才是今高唐人,他传世的音乐不仅有《秦王破阵乐》等知名乐曲,根据《中国音乐辞典》记载,吕才还制作了尺八,而隋唐时期,尺八是演奏宫廷雅乐的主要乐器。刘哲对尺八做过深入研究,从《旧唐书·吕才传》中获悉以下文字:“贞观时,太宗诏侍臣举善音者。王硅、魏徵盛称(吕)才制尺八,凡十二枚,长短不同,与(乐)律谐契。”这是有关尺八最早的出处,由此可见,尺八这种乐器,唐代之前就早已存在。”
尺八在唐宋两次传入日本,如今在日本奈良东大寺正仓院里,依旧保留着八只唐代尺八,称为“唐尺”。刘哲说:“最早传入日本的六孔‘唐尺八\’仅用于宫廷雅乐。如今在日本流行的五孔尺八,则是宋朝时由日本和尚觉心带到日本的。觉心到杭州护国仁王禅寺学禅期间,向同门居士张参学习吹奏尺八,并带回了日本有名的三大‘本曲\’之一——《虚铎》。觉心还带去了张参善吹尺八的四名弟子。”宋朝的张参是唐代张伯的十六世孙,《虚铎》为张伯所创,10月11日晚的演奏会上,刘哲就演奏了这首古曲。
“我是在高唐出生长大的,和吕才算是同乡,又是从事音乐教育的,从此之后,对尺八萌生了浓厚的感情。”于是,刘哲开始醉心于尺八,寻找关于尺八的各种文字、视频、音频等资料。刘哲说,日本和尚觉心在日本创立普化宗,传授尺八技艺,将尺八吹奏融入修禅。“尺八在日本开始作为‘佛教法器\’而存在,随着普化宗在明治维新中被废除,尺八才真正流入日本民间。”
古乐器回传
要与传统结合
10月11日的演奏会上,刘哲吹奏了唐代流传至今的唯一一首尺八曲《虚铎》；而开场曲《清平夜月》,是刘哲与同样从事音乐创作的妻子陈婷共同创作的,表达了对“尺八之祖”吕才的崇敬之情；自创曲目《归》《鱼山梵响》《耕莘钓渭》等作品,充满了地域特色,又充分发挥了尺八的音乐特色,展示了对传统音乐继承和创新的最新成果。
刘哲说,遗憾的是,尺八这一古老而美妙的乐器,宋代以后在中国大地上逐渐失去了踪影,原因不明。近些年,音乐界相关人士相继在发掘尺八曲目,但几乎还没有能成规模的尺八演奏表演。“在尺八的故乡,竟然没有人会吹奏,太遗憾了!”刘哲感叹说。
从六年前开始,刘哲一方面把中国古琴曲、民歌等经典曲目改编为尺八曲,另一方面和妻子陈婷携手,创作具有地域特色的尺八曲目,力求把尺八的灵魂带回它的故乡。目前,刘哲、陈婷已经在继承与创新的原则上,创作了9首具有中国传统音乐特色的尺八曲。《清平夜月》采用我国古代雅乐调式创作而成,全曲舒缓、典雅,极具中国传统古乐的风韵,向“尺八之祖”吕才致敬；《参同契》和《石上流泉》改编自山东诸城派古琴,具有浓郁的民族音乐特色；《耕莘钓渭》源自“伊尹耕莘”“子牙钓渭”两个典故,曲子有长天寥廓、志存高远之意境,充满了山野的寂静和大隐出仕前稳如泰山的心境。通过这些曲目,尺八之音徐徐打开一个听觉中的水墨画卷,展现出尺八故土的天际祥和、风起虫鸣、古塔静谧、泉流幽咽……
“现在,我们演奏的要么是日本的乐曲,要么是觉心禅师当年带过去又回传的曲目,所以要让尺八回家,我们就要有自己的曲目。”刘哲说,真正让尺八回传成为我们自己的音乐,在创作上就要向中国传统音乐调式、作曲手法学习。《鱼山梵响》就借鉴了鱼山梵呗的独特吟诵特点,并结合中国传统作曲手法,旋律空寂通达,细腻清幽。学术界公认鱼山梵呗由曹植创制,目前也是聊城市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之一,刘哲说,《鱼山梵响》是鱼山梵呗这种古乐与古乐器尺八的巧妙结合,这种古乐与尺八的结合,应该是尺八回传的重要途径。
演奏者少之又少
普及之路还很长
为了让更多的人了解尺八、喜爱尺八,刘哲自去年年底开始启动了百场尺八公益音乐会演出工作。“从去年开始,几乎每周都举行一场尺八公益演出,到现在为止举办了近40场。之后还要继续演出,演够100场为止。”
尺八具有独特的演奏技巧,其声音纵横差落,尽在气息分毫之间,即使刘哲擅长笛子、埙、巴乌等民族乐器,仍然要重新学习如何吹奏尺八。而如何打破尺八的小众地位,让这种艺术尽快普及开来,也是刘哲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如今,国内真正能熟练演奏尺八的人少之又少。抛开吹奏难度大以及历史断层的社会因素,单单是尺八的价格,就让很多人望而却步了。”刘哲介绍说,目前尺八起步价格基本在5000元,演奏级的尺八更是几万、几十万元人民币不等。在刘哲收藏的众多尺八中,就有价值两三万元的尺八,为了这些乐器,他前前后后花费了十余万元,“尺八价格高,不利于推广。”
好的尺八用竹子制作,对竹节、粗细、开孔等都有着非常严格、精准的要求,选材非常困难。适合制作尺八的竹子,至少需要生长五年左右。而且找到这样的竹子,只能靠自然风干,又需要好几年。手工艺人制作一支尺八,至少需要几个月时间。所以,其价格自然也就很高。目前尺八大多产自日本,国内也有厂家在研发,但还处于起步阶段,质量还有待提高。刘哲说:“没有两根完全相同的竹子,所以也就没有完全相同的两根尺八,这也是尺八这一古老乐器的独特魅力。”刘哲说自己有一个心愿,就是在创作和演奏的基础上,能录制一张尺八专辑,“让更多的人能听到属于中国的尺八乐曲,让更多人能感知尺八这个民族瑰宝的魅力。”
刘哲,毕业于山东艺术学院,在聊城大学从事音乐教育工作。20余年来,他与夫人陈婷一直致力于挖掘地方优秀传统音乐,创编作品曾荣获山东省社会文化音乐类最高奖,也曾受邀参加全国非遗展演。近6年来,夫妇二人又致力于已在中国断代700多年的大雅古乐器——尺八的创、编、演上,已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并举办了近40场尺八公益演出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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