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别人眼中善良胆小内向 子萱父亲不相信扎针跟孩子舅妈有关,村民对她印象也不错
10月22日下午,不少村民都来到小子萱家探望奶奶,小子萱的舅妈刘洪云(前左)当时也在场。记者王鑫摄
刘庄村村民为小子萱捐款。记者王鑫摄□本版撰稿记者范洪雷郑希平
“绝不是她舅妈干的!”小子萱的父亲范广生对孩子舅妈喝药身亡引发的议论非常抵触,就像对待对小子萱奶奶被带走调查的“传闻”一样。他的这样情绪非常强烈,还会时不时发一下脾气。
事实上,不单单是范广生本人,街坊四邻对26岁的刘洪云也没有二话。大家的全部印象可以归结为这样的词语:善良、温顺、胆小、不爱说话、性格内向……
在事发后警方的排查问讯之中,小子萱的舅妈刘洪云如同范广生的那些邻居一样,只是被例行问话。这其实是正常的调查程序。直到10月24日突然“自杀”身亡后,刘洪云才被警方列为有“重大作案嫌疑”。
少有人知的经历
聊城市高唐县刘庄村的东北方向大约5公里处,有另外一处村落——隶属于清平镇邢庄村。26年前的那个夏天,刘洪云就出生在这里。
多年以后,生活日报记者走进邢庄村时,粉刷在道路两旁农户外墙上的宣传语显得格外醒目:“生男生女顺其自然”。
由于事情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在这个有着数千人口的偌大村庄里,现在很少有人记得刘洪云被抱养的经历。10月30日下午,几经打听后,记者找到了一位上了年纪的知情老人。这位老人准确地说出了刘洪云生父的名字。
刘洪云的生父邢向前此时正好不在,只有67岁的爷爷邢远山在家。当生活日报记者走进院落时,老人正在大门外的空地上捡拾落叶,打算喂食圈养在家里的几只小羊。
虽然没有照看过刘洪云一天,但她的突然离世,还是让老人十分惋惜痛心:“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女。”
怎么又是个女孩
时间回到1988年,邢向前的妻子再次怀孕。已有两个女孩的农家,从上到下,都迫切地盼望迎来一个男娃。然而,这一年的8月,呱呱坠地的还是女孩——邢向前的一家的希望再次被打碎。
如果将这个刚刚降生的孩子留在家中,除了一笔费用不小的计生罚款外,对于家境一般的邢家来说,养育三个孩子也是相当的困窘。更何况,当时邢家还是想要一个男孩,这个女婴也就成了“问题”。
把女婴送人,是北方农村在那个普遍重男轻女的年代里,为了避免超生罚款、免除过重的养育负担、获得再次生育机会的常见做法。
“刘家的远亲和我们这边也认识,事情一说就成了。”邢远山称,刘洪云出生几天后,就被抱往了5公里之外的同镇刘庄。
“重男轻女”,不仅仅改变了刘洪云的人生轨迹,也在小子萱被扎针案件曝光后,让一些人成为了坊间猜测“犯罪嫌疑人的线索。”
首当其冲的,是小子萱的奶奶。面对着各种猜测,泪流满面的老人直喊冤。她告诉生活日报记者,她和老伴只有子萱爸爸这一根独苗,家里有了两个孙女就很好；孩子的妈妈已经结扎,不可能再生养别的孩子了。
小子萱的奶奶还表示,她自己并没有重男轻女的观念,也根本没干过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以后一家老人养老指望谁,还不是指望这两个孩子。”
除了奶奶外,小子萱的妈妈刘玉香也受到了怀疑。她提到了一个细节:“我买了几盒子针,准备冬天做棉被用。为了这事儿,警察询问了我挺长时间。”
这时,刘洪云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
亲爷爷的哀叹
出生后被抱离邢家,刘洪云再次回到这里见到生身父母,已是22年以后的事儿了。
2010年,刘洪云新婚没多久,家人商议之后,决定让她见一见亲生父母。“就算是认了一门亲戚。”邢远山说,从那以后,逢年过节的时候,刘洪云都会带着礼品,过来看看。
“每次见了面,我们就拉拉家常。”在邢远山的印象里,刘洪云从未抱怨过刘家的任何事情,也从来没有埋怨过邢家,“她性子沉稳,不大爱说话。”
当年送走刘洪云之后,老邢家又迎来了一个孩子,也许是造化弄人,还是女孩。从那以后,邢家没有再要孩子。
10月30日,是刘洪云去世后的“头七”。按照当地习俗,邢家的父母、爷爷奶奶去坟上进行了祭奠。随后,他们又来到刘家看望两个年幼的孩子。
“洪云母亲哭得厉害,这几年刚培养起感情来,孩子却说走就走了。”邢远山哀叹道。
女儿喊着找妈妈
刘洪云的养父,清平镇刘庄61岁的刘昌义,面色十分憔悴,时常情绪激动。老实了一辈子的庄稼人觉得十分委屈,但对于外界的到访,他始终保持着沉默,即使刘洪云在自杀后被警方认定有“重大作案嫌疑”之后。
刘洪云的母亲却彻底崩溃了。10月24日下午,女儿的突然自杀身亡,当时就击垮了这位母亲。当天,由于过度悲伤,她住进了高唐县人民医院的病房里。后来回到家中,依旧不吃不喝,连续多日卧床,只能靠打点滴维生。
刘洪云选择了离去,老人们痛苦之外,还留下两个年幼的孩子。9个月大的老二尚在嗷嗷待哺中,3岁多的老大才刚刚上幼儿园。
村里的一位邻居称,9个月大的婴儿到了晚上就开始哭闹,另一个女儿则一直叫喊着找妈妈；家里人能怎么办,只有想各种办法瞒着她。
村民眼中这两口子都是老实孩子
刘洪云60岁的堂哥住在刘家附近不足百米的地方,他一直通过随身携带的收音机关注着事件的最新进展。当从广播里得知刘洪云有“重大作案嫌疑”后,堂哥表现得怒不可遏,坚定认为这个“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小妹妹干不出这种事儿来”。
也算是机缘巧合
刘洪云出事后,这位堂哥并没有前往探视比自己年长一岁的叔叔刘昌义。除了长年患病不能正常行走外,更重要的是他“去了不知道说什么”。回忆起往事,他一直痛苦地仰面长叹,很长时间才挤出一句话。
刘昌义兄弟四人,早年家境贫困,娶老婆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轮到刘昌义该娶亲时,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过了几年,才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个从云南过来的姑娘。
知情村民说,在当年“介绍”是“买”的意思。
这个“介绍”来的媳妇一条腿有点跛,不能正常行走,只能干点轻省的活儿。由于婚后的不育,对于“无后为大”的庄稼人来说,他们更是迫切想得到一个孩子。就是在此时,尚在襁褓的刘洪云走进了这个家庭。
早出晚归的打工
无论村民、邻居还是堂哥,很少有人记得刘洪云成长过程中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往事。“她只是我们身边的小孩子,闷声闷气,不爱说话,胆子很小。”堂哥称,作为叔叔家唯一的孩子,全家人都对她很好。
在别人眼中性格内向、不善言辞的刘洪云,初中毕业后就辍学了。堂哥说,她在校成绩不是很好,辍学后没有像那个时候很多农村辍学的孩子一样,选择外出离家打工。
“她也去打工了,不过都是在镇上附近,早上去上班,晚上就回到家里。”在知情村民的记忆中,刘洪云嫁人前,曾先后在镇附近的两家纺纱厂里做女工。如今时过境迁,其中一家纱厂已经关门,另一家纱厂还在。在那里打工的周围村镇年轻人来了又走,换了一拨又一拨。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刘洪云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儿,父母自然希望她留在身边,嫁得近一些。性格内向的刘洪云,通过熟人的介绍,开始了相亲。
平平淡淡过日子
刘洪云后来认识了性格也十分内向,年龄比她大一岁的同村青年刘玉明。虽在同一村庄里,他俩却也是经人介绍的。“他也是个老实孩子。”一位村民介绍,刘玉明也差不多是初中文化,毕业后开始在镇上附近打工,也很少出过远门。
两人婚后的日子很平静,波澜不惊。刘洪云的第一个孩子顺利出生了,刘玉明则整天在清平镇附近装运木材养家。每天早晨出发,晚上回来,刘玉明差不多一天有上百元的收入,有时甚至更多些。
在周围邻居的记忆当中,刘洪云夫妇俩甚至都没有吵过架,她与公婆也相处得挺和睦的。“过日子都难免磕磕碰碰,可谁会跟外人说呢。”也有村民这样讲。
不管怎么说,原本平平淡淡的日子彻底改变了。如果生活可以重新来过,一切会是这个样子吗?
(本版文中部分人物系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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