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悬崖上的村庄”系列报道② 直击凉山州昭觉县支尔莫乡勒尔村脱贫的急与难
与时代脱节:回过头来已与世隔绝
一年又一年,山还是那座山。村民们觉得,虽然上下山危险且辛苦,但人生或许本该如此,自己的生活过得还不错。不过,一些曾经外出打工回来的村民却在开始嘀咕:村子落后了。
村民某色子古曾经去秦皇岛打过工。之前从未坐过火车的他,进城后,被深深震撼到了,在他看来,山下与山上,完全是两个世界。“外面的交通太方便了,想去哪里,很快就能到,想买什么东西,都可以买。”他说,即使下到山下,坐一辆小巴车,到昭觉县,也就2个多小时的路程。几年前,他从城里买回一部手机,回到家中,却没有信号,要打电话,只能跑到山坳上去。
“以前姑娘都喜欢嫁到村里来。”对于村子的变迁,莫色吉日举例说,村里有土地、收成好,以前是这一带最好的地方,村里的小伙要娶亲,还有很大的挑选余地。但这些年来,随着山下其他地方交通的改善,姑娘们要嫁进村来,事前都得仔细思考,很是犹豫。现在,村里的小伙要娶老婆,要颇费一般周折。
近年来,通过州、县帮扶,村里每户都通了自来水,安装上了太阳能发电板,配上了卫星电视,曾经的木板房改成了瓦房,但与日新月异发展的外界,差距仍在不断增大。
前几天,村民莫色拉则卖了两只羊,买羊的,是邻村的村民,价格是13元一斤。“如果赶到山下卖,可以卖到16元一斤。”莫色拉则说,但是将羊赶下山,需要耗费大半天时间,所以,村民们喜欢选择就近交易。
羊还好,可以赶着走路下山,如果是猪和牛,就很难卖到山下了。莫色拉则说,猪和牛,一般都是养来自己吃,无法带来经济效益。
搬走或留下?这是一个难题
勒尔村常住居民有108户、480多人,分为4个社:牛觉、特土、勒尔和古曲洛。古曲洛社曾经是昭觉县人数最少的社,只有9户村民,但现在,他们已经全部搬离。
搬走的原因,是该社只有70多亩斜坡旱地,土地贫瘠,相比勒尔社,生存环境太过恶劣。曾经有村民养了一头牛,在一个大雾天,牛听到峡谷对面村子里同伴的叫声,于是循声而去,结果掉下悬崖,再也没有找回来。
莫色打吉是古曲洛社搬走的村民之一,如今,他的新家,位于山脚下的勒尔小学附近,不远处,就是省道。但,他仍然挂念着大山。每隔一两天,他都要沿着天梯,爬上悬崖。
“总感觉自己的家,还在山上。”莫色打吉说,虽然山下交通方便,但山下土地不多,而且亲戚和家人都还在山上,山上有自己的核桃地,感觉回到山上,才感到踏实,感觉回到了家。于是,他在山上和山上,沿着天梯,不断往返。
对于莫色打吉的这种情感,村民吉巴石呷也感同身受。
蹲在墙角,吉巴石呷掏出手机,搜寻着微弱的信号,用手机QQ与西昌的朋友交流。“信号太差了,打电话可以,联网有点恼火。”吉巴石呷今年25岁,前几年,他一直在山东打工,今年回到了家乡,一个月前刚结婚。。
办过喜事之后,吉巴石呷没有出去继续打工的想法,他选择留在家里。对村民来说,他是在外面见过世面的年轻人,不愿再出门,他的想法是,在外打工虽然挣钱比家里多,但自己的文化程度太低,普通话说得不好,语言交流也存在问题,还不如回家,在家养猪、养羊。
莫色打吉代表着村里的中老年一代,而吉巴石呷,则代表村里的年轻一代。驻勒尔村第一书记帕查有格表示,总的来说,村民们想要搬迁意愿是有的,但是并不强烈,因为受限于教育程度偏低,以及语言沟通问题,还有就是观念和习惯的落后。对于他们来说,大山并非外界想象的那么贫穷,对于搬到外界,村民有许多不确定感和焦虑感,很难融入外界全新的环境。
勒尔村人的幸福感
采访中,我的同事跟我聊天。
“这里的村民还是可怜。”他们说。
“他们吃不饱吗?”我问。
“不。”“他们穿不暖吗?”我又问。
“不。”“可是,吃得饱穿得暖就幸福吗?”他们反问。
“你看到他们脸上的笑了吗?你看到他们在核桃树下打扑克聊天了吗?你看到他们坐在石头上聊天其乐融融吗?难道非要像我们一样开着车呼吸着尾气才幸福吗?”我的同事陷入了沉默。
各自有各自的世界。所谓幸福,实际上是一种个人化的心理感受而已,无从以己来度量他人。若干年来,勒尔村的物质生活确实贫乏。但这,似乎并未影响他们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这些年,政府扶贫攻坚高歌猛进,这个曾经的“孤岛”,也有了长足的发展:用上太阳能发电、可以收看十几个频道、建立了种养殖合作社……勒尔村人的幸福感,更进了一步。
这个村子,没有对贫穷的抱怨,只有对当下生活的满足,以及对美好未来的奋斗和期待。
搬迁暂时行不通 种养殖提高收入
从政府层面来看,整个村子整体搬迁,暂时也行不通,因为在凉山,还有很多比这个村更急迫需要搬迁的地方。
“勒尔村的粮食产量普遍较高,除了出行受到限制外,这个村的气候环境相比算不上差。”凉山州发展改革委主任赵玉聪提供了一组比“悬崖村”更严峻的数据:该州有40%多的村子海拔都在勒尔村之上,有1600多个村位于石漠化严重地区。此外,像泥石流这类地质灾害频发的区域,随时可能威胁到老百姓的生命安全,也要优先考虑搬迁。
“现在最急需搬迁的是这些地方的群众。”赵玉聪说,凉山州准备用5年时间,把这个“硬任务”拿下来。
对于搬迁,支尔莫乡党委书记阿皮几体也认为,不是简单地搬走那么简单,到山下,去哪里找到400多人的耕地?给他们提供什么样的岗位?他们的收入如何保障?让他们如何融入当地?等等这些,都是值得思考的问题。
现在,村民们的搬迁意愿并不强烈,当地政府为村民们提供了选择和改变的平台。
对于村里的发展,通过召开全村的村民大会,大家形成了统一意见,已经有了具体规划。帕查有格说,村里将按照“121”发展思路,规划发展种、养殖业。
根据首批100万元整村推进资金,目前,村里已经购回了近400只山羊。“我们不能简单地分给村民。”阿皮几体说,如果分到每户,羊没养好,或者杀来吃了,扶贫又白扶了,所以,村上成立了养殖合作社,同时成了理事会,请村民专门负责来养这批羊。同时,设立了羊圈和兽医等配套服务,再按照每户的人口多少,免费入股,羊卖了,再进行分红,每位村民都能享受到效益。
帕查有格说,村里还将种好花椒树和核桃树“两棵树”,在村里能种树的地方,都种上。例如,在目前4500株青花椒树的基础上,再增加5000株,青花椒的单价在45元一斤左右,效益可观。
村民的努力:重视教育孩子全部读书
事实上,认识到了与外界的差距,村民开始尝试改变这种困局。
某色子古有3个孩子,大儿子19岁,两个女儿分别16岁和13岁。说起孩子,某色子古颇为骄傲。他的大儿子和二女儿,如今都在昭觉中学读书,成绩不错。小女儿今年小学即将毕业,已经考上了攀西绵阳南山国际中学。
三个孩子读书,一年算下来,需要大约2.8万元的学费和生活费,而某色子古家,一年的收入差不多3万多元,将所有收入拿给孩子读书,他认为,这值得。
某色子古说,当年他读了初中就辍学,外出打工,吃了没有文化的亏。“普通话说得不好,文化又不高,找工作很难。”不过,他现在很有信心,家中的50多株核桃树开始挂果,70多青株花椒树也长势不错,他的愿望是,三个孩子都能考上大学。
莫色吉日告诉记者,如今,勒尔村里的适龄儿童实现了全部入学,上学、回家攀爬天梯,由家长护送上下山,“如今,村民都很重视教育,因为大家知道,只有通过读书,才能让孩子走出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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