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自遥远的天际,你俯身钟情于这片地域

凉山城市新报 2016-03-18 16:36 大字

文/何万敏

1943年夏天,当社会学家和民族学家林耀华,率燕京大学边区考察团进入凉山时,他见到的是山脉连绵、峰岭重叠、交通不便的区域,估算有20万彝族,由恩札、阿着、阿洛、阿素、阿侯、素噶等家支把控,汉人踪迹罕至之地。这一年,林耀华33岁,刚从美国哈佛大学获博士学位回国两年,血气方刚,踌躇满志。

此时,林耀华的职位是燕大社会系教授兼主任。作为中国近现代史上最著名的教会大学之一,燕京大学创办于1916年,由四所美国及英国基督教教会联合在北京开办,是当时中国规模最大、质量最好、环境最优美的大学。抗日战争的枪炮声,打破了校园的宁静,1941年更被日本人封校,学校被迫于次年迁至大后方成都复校。林耀华次年由云南大学转在此执教,亦得机会走进川、康、滇三省交界的大小凉山地区,进行彝族的社会调查研究工作。

山高水长,路途迢迢,考察团轻装简从,6个人,87天考察时间。随后在一年教学期间内写就《凉山夷家》一书,1947年由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

洼海南约200余里即系大凉山中枢的牛牛坝。该地位于彝车河与连渣脑河流入美姑河的交叉点,背负大山,三面环水,为一平台地。牛牛坝往东可至雷波,往西可至越西,西南至昭觉,北行到洼海,更通峨、马二县,是凉山交通的中心。又因地势险峻,为用兵凉山必争之地。宣统元年(1909)英人布尔克率随从10余人由建昌入凉山探险,路至连渣脑被彝人碎杀,随从被执为奴娃,几引起国际严重交涉,当时川督赵尔丰立饬建昌、峨边、马边三路官军进剿凉山,约定会师牛牛坝。实则官军仍用保头作为向导,沿途妥协,兵至连渣脑,烧去几座房屋,杀了几个彝人。回师于交脚,筑城置昭觉县。

这般文字,是对凉山情势的铺垫。林耀华从雷波翻黄茅埂到达美姑,择定在三河以达村一带作研究样本,也曾爬至南岸坡上的另一个村落巴普,今天美姑县城所在地,而当时根本还没有美姑县之称。

深入凉山彝区,林耀华亲身感受到彝人的可亲可信、热情好客、盛情款待,以及给予他完成学术调查的帮助。尽管是初进彝区,但他了解彝俗。有一个老背子为取暖而跨过锅庄,大犯禁忌。主人为顾全林耀华的面子未计较,而林耀华知道锅庄附有神灵,不得踏跨,故严斥老背子。老主人约哈见林耀华深悉彝情,“欣悦状态,溢于言表”。互相取得敬重和信任。

调查仍然困难重重。“有些彝人对(体质)测量抱着极端怀疑的态度,以为测量仪器,即不啻为摄魂的工具,被测之后必魂去身死。因是不可理解的彝人,我们并不勉强他们。肯受测量的彝人,每人送他们一包针线。”林耀华自有办法,“我们搬出针线,徽章,玩物等,劝请姑嫂二人奏演彝家音乐。两位少妇轮流吹奏口琴,声音清脆可听,每奏一曲皆有意义,由翻译传达,我等极为称赞。”

中国版图上西南方向的凉山,终于被掀开尘封已久的冰山一角,引起不仅限于学术界的广泛关注,或许远远超出了作者本人的预想。凉山彝族社会的现实图景,经由林耀华的考察,以家族为叙事主线,讲述了凉山彝族的地理环境、社会组织和内部关系,特别是彝族亲属制度、政治经济、语言宗教等文化特点,是当时最为详尽的实地考察报告,后来也被誉为“研究中国少数民族的代表作”。人们觉得这本书要可靠得多,1948年,美国哥伦比亚大学人类学博士胡先缙在《美国人类学家》上发表长篇评介文章,很快引起国际学界极大反响。

早于此前的1944年,林耀华在美国出版了为他带来声誉的英文版《金翼》,讲述了二十世纪初至三十年代福建闽江下游黄村发生的故事。作者以小说的笔法,细致刻画了黄东林和张芬洲两个互为姻亲的家庭在青年时代都遭受了贫穷和居无定所,直到他们偶然相遇并经营了店铺才通向成功。然而当他们有了钱后,张芬洲独占了被风水先生称为“龙吐珠”的一块风水宝地,东林只好另择屋基建房。这以后两边的家庭都遇到了很多困难,然而东林却总能转危为安,张芬洲一家却越来越衰敝下去。最后当黄东林在福州大摆寿宴的同时,张芬洲唯一剩下的儿子茂衡却孤独地死去。这时,风水先生又换了不同的解释,这块“龙吐珠”的宝地已被横穿龙头山的西路给毁了。西路像一把剑,斩断了龙脊,这块地也成了不祥之地。而对黄家的兴起,一位受过教育的香凯发现黄家屋后的山状似山鸡,一只金色翅膀伸向黄家房屋,于是他用羽翼荫护来解释兴旺起来的“金翼之家”,《金翼》的书名由此得来。

即使今天,如果说到学术影响力,多数学者认可《金翼》远在博士论文《贵州的苗蛮》和《凉山彝家的巨变》之上。而据说,《金翼》的写作仅用了一两个月时间,获得美国哈佛大学人类学系哲学博士学位的林耀华,应恩师吴文藻征召,毅然放弃哈佛大学教职,在中国抗战最艰苦时期准备回国,因未婚妻饶毓苏患肺病滞留就医,他只得羁留哈佛。《金翼》一气呵成,翌年修正脱稿,正式出版。

进入凉山以后,林耀华接连又赴川康北界嘉戎藏族地区调查,发表了《川康北界的嘉戎土司》《川康嘉戎的家族与婚姻》等论文并集成了《四土嘉戎》书稿,对藏族婚姻家庭和社会制度等做了系统探讨。遗憾的是,《四土嘉戎》交由商务印书馆后因战乱遗失。

当初,林耀华从成都出发,首先选择进入凉山,或者说在西南诸民族中钟情于彝族,定有他的考虑:

凉山彝区之所以这样地吸引我,是因为当时的它处于奴隶社会。外面的人常常被掳掠进去做奴隶,并且很难逃出来,对于这样一个外人几乎只进得去却出不来的社会,人们难免造出许多神话。在那些历经千难逃出彝区的汉族奴隶口中,凉山彝区是人间地狱。在那些西方传教士和探险家的游记中,凉山的黑彝是所谓的雅利安的后代,或属于高加索人种。他们生活在一个与古罗马相似的社会制度下。

需要说明的是,林耀华最初的凉山之行,得到中国抗建垦殖社、美国洛克菲勒基金会和哈佛—燕京学社三个机构资助。

从1943年首次到凉山之后,他即与凉山有了长达半个世纪的难解之缘——1975年第二次上凉山,已是解放二十多年之后,凉山进行了民主改革和社会主义改造,持续两千多年的奴隶制已被推翻,并向社会主义过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1984年他率四位研究生第三次到凉山,时值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凉山彝区的面貌更是日新月异。1994年他委托博士生潘蛟第四次考察凉山彝族社会。终将四次调查成果修订编成《凉山彝家的巨变》一书,由商务印书馆1995年出版。

我早知道林耀华有《凉山夷家》,能得到后一本《凉山彝家的巨变》,还有一个值得记述的故事。

2000年夏天,我从《ELLE—世界时装之苑》杂志上,偶然读到《“丈量”大凉山》,作者萧亮中,立即在主编《凉山日报?周末版》转载,以后还在2002年转发了《隐喻的漫水湾》。那段时间,萧亮中似乎对凉山彝族相当感兴趣,正是2000年夏天,没想到我们就在西昌相见。我们去街边随便找了小餐馆,一起晚餐。他给人的印象是朝气蓬勃和充满活力的,他侃侃而谈也就顾不了吃多少彝家风味的坨坨肉,我们碰杯喝了几瓶啤酒,以示对他的欢迎和敬意。席间,他仍陶醉在田野调查的兴奋和乐趣中,还听他说好像即将要调去商务印书馆做编辑。我顺便提起林耀华有本凉山的书。令人喜出望外的是,他伸手去挂在椅子背上的简朴布挎包中,取出封面铺满墨绿色的精装书,白色宋体字为“凉山彝家的巨变”。那时买书还不像现在网购的便捷,它可是我仰慕、心仪已久的一本书呀!

“本来,我每次到凉山都会带着这本书,随时阅读的,”他语气平稳,听得出内心有种不舍,“这样,我今天把他赠送给你,你肯定也用得着。”如今回想起来,我当时流露出的,一定是对一本遍寻不着好书的急切拥有和无耻贪婪。

萧亮中生于云南省中甸,就是现在的香格里拉。从中央民族大学民族学本科毕业,又考入该校研究所院攻读人类学专业,成为人类学家庄孔韶教授的弟子。而庄孔韶却是林耀华先生的大弟子。如此一来的师徒传承关系,萧亮中对林耀华的尊崇与爱戴,实在是情理之中。

有了这份“信物”,我们理应成为相望的挚友。熟料,2005年1月5日凌晨,这位金沙江边车轴村长大的年轻人类学者,自然生态的勇敢守护者萧亮中,在繁华京城一处清贫狭窄的出租屋中,因劳累过度猝然而去。其时他刚调入中国社科院边疆史地中心,年仅32岁。

要认识二十世纪初的凉山,读懂彝族,林耀华的著述堪称奠基之作,并且具有里程碑意义。

林耀华的《凉山夷家》,作为彝族较为经典的民族志,我们理解他所遇到的困难,也敬佩他为学术事业的执著,更重要地是他从短暂的零碎的考察材料中为我们建立了凉山彝族民俗志的一种叙事模式。或许是从走入社会学民族学研究开始,就以家族制度的研究奠定了学界地位的学术经历,林耀华对彝族的研究遵循了其基本的研究套路:选择一个社区作为考察样本,分析凉山彝族的物质文化、亲属制度、宗教信仰等,尤其在亲属制度以及称谓背后关系的研究上,开创了彝族研究的先例。

本文标题的诗句,引自里尔克的《光闪烁在你的枝头……》,我想正可以用来表达对林耀华先生的敬意。

《一百年漂泊:台湾的故事》

作者:杨渡 

出版社: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出版时间:2016年1月

内容简介:

一个一百年前从大陆避祸逃到台湾定居的农民家族,从晚清到日据时代,再到光复后国民党主政的七十年,五代人一路走来的真实故事,将给熟知海峡两岸国共斗争史,却不了解对岸社会演变和民间生活史的大陆读者,带来鲜活的全景式画面:

“弘农堂”三合院里祖先从大陆挑过海峡的“唐山石”,象征了家族的血缘根基;日语流利的三叔公“二战”后期被调往上海法院做通译,包裹着台湾被出卖和扭曲的历史;通灵的外公呈现着台湾民间信仰的奇观;奶奶和“稻田里的妈妈”是一个家族能够生存延续的保卫者;能创业、能闯祸的强韧父亲是台湾进入工业时代的弄潮儿;而**人称的叙述者体验了时代的创痛,同时也领受了历史赐予的经验智慧…… 

《世间已无陈金芳》

作者:石一枫 

出版社: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6年1月  

内容简介:

石一枫的中篇小说《世间已无陈金芳》写了一个乡下女孩在城市跌宕起伏的人生,塑造了一个具有时代特征的典型人物。石一枫戏谑地讲述陈金芳的暴富,却并没有因此糟践这个人物。相反,他指出了这个人物的可怜之处。陈金芳“只是想活得有点儿人样”,这是一个很浅显的生存哲学,或许也是最大众化的生存哲学。但这个社会不断变着花样提供“人样”的标准,陈金芳就是被社会的标准不断地推搡着止不住步,她不清楚自己该是什么“人样”,终于失去了自我。

王卫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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