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醉格萨拉 □杨新德
盐边是我的第二故乡。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曾在这个山区小县工作、生活了十七个春秋。这里的山山水水留下了我青春的足迹,留下了许多的思念。尤其是格萨拉迷人的风光和多彩的生活更使我难舍难忘。三十多年过去了,一想起那段经历,仍不由怦然心动。
行走水墨丹青中
一九六五年五月,刚出学校不久的我被派往岩口工作,月初去,下旬离开。我在那里度过了一段难忘的时光。
从县城去大坪子有百十里路程,当年没有汽车可坐,机关干部下乡都是步行且多自带行李,一般要走二至三天时间。一路行来,芳林茵草,空谷流泉,奇峰怪石,老树青藤,我仿佛置身水墨丹青中。
到大坪子时已近傍晚时分,夕阳把大地映照得金碧辉煌。袅袅的炊烟,隐隐的犬吠,淡淡的菜香,使我有种回家的温馨。在乡政府食堂吃过晚饭,我带着旅程的愉悦,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多彩民俗
我去工作的地方马道子离大坪子约有三十里左右路程,处于岩口、洼落和盐源县交汇处,为现在所称“格萨拉风景旅游区”的核心区域,居住着百十户彝族群众。
时为五月,山下已是炎热干燥,而这里春意正浓,四野碧草如茵,到处万紫千红,风光无限!溪流从森林深处蜿蜓而来,在马道子村口的山岩上倾泻而下,汇成一个方圆丈许,深达数尺的水潭,潭水清澈甘甜,是附近民众生产、生活用水的主要水源。
彝族妇女们每天结伴来此取水,成为马道子一道靓丽的民俗风景。
清晨,彝家妇女相邀结伴来到水潭边,把椭圆形水桶装满潭水,然后斜曲着上身,相互帮扶着把水桶立放在各自的后腰上,再用一根羊毛编织或皮革制成的绳子套住桶颈圈把水背在背上,又结伴沿来路同返家中。
水潭也是当地群众洗涤衣物和沐浴净身的好地方。
溪水从山崖上流下,天长日久,岩石被水冲塌散落到潭中,一些大小不等而表面较平整的石块被妇女们当作洗涤衣物的搓衣石,表面已光滑如镜,亮鉴照人。当年,各种物资相当匮乏,洗衣物用的肥皂、洗衣粉等在县城也难买到。马道子的妇女们发现当地一种野生葛藤的根有很好的袪污功能,于是用葛藤根洗衣便成当然。
水潭出口处因自然原因形成了一个面积约十余平方米的小水凼,溪水自水潭流来再从水凼向岩崖下流去,水凼成为人们洗浴的好地方。夏日里,劳作一天的彝家男人们傍晚时分邀三约四地结伴来到水凼,泡进清洌的溪水中洗上一个澡,消去一身的疲劳。
男人有此享受,那女人们呢?不知从何时起,大家有了约定俗成的规矩:月昊之晚,此水凼由男性占领,只允许男人们洗浴;月晦之夜,此处成男人禁区,水凼由女性占领,媳妇、姑娘们结伴而来。从此,“水潭夜浴”便成为马道子一带民众的习俗。
杜鹃花开
这里是一片面积广阔的高山平原,天空湛蓝深远,大地广袤无垠,到处郁郁葱葱。
马道子四周山地上,盘松、矮山栎、香柏等与杜鹃混生成林,茫茫一片,漫山遍野,郁郁葱葱。每年四、五月间,正是杜鹃花盛开的季节,林地里、山坡上、草甸边,到处万紫千红、绚丽多彩。人行其间,置身花海,仿佛漫游仙地。
杜鹃花颜色很多,黄色的、红色的、白色的、紫色的、粉色的……五彩缤纷,各展妖娆。
更为奇者,当年有朋友带我去看过一株他称为“盘龙”的杜鹃开花的盛况。这株杜鹃的主干虬曲着盘伏于地,派生出的枝丫伸向四面,整株酷似一条盘龙。主干、支干上覆盖着暗绿色的苔藓,挂满了长长短短、垂吊攀援的蔓萝,给人古老、苍迈的感觉。这株杜鹃,枝丫覆盖面积估计有三、四十平方米。枝条上上下下,层层叠叠开满了杜鹃花,颜色有黄、白、大红、粉白、紫五种之多,令我惊为梦幻,至今想起,尚犹如梦里所见。
摘蜂房
格萨拉的山花、野果为各类蜜蜂的生存繁殖提供了条件,因此当地野生蜜蜂很多,其中主要为马蜂和岩蜂两大类。马蜂在树上筑巢,岩蜂在山岩上筑巢。本地民众向来就有食蜂蛹的习俗,因此,摘蜂房取蜂蛹在当地十分普遍。
到马道子第三天,出外巡诊时,我结识了西昌师范毕业分来洼落乡一村小教书的彭老师,我在马道子那段生活也因此而变得丰富多彩。
记得那是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我在学校外遇到刚下课的彭老师,摆谈起来,颇为投缘,于是他邀约我当晚一起去掏马蜂窝。马蜂是山区常见的一种野蜂,体大、攻击性强,被它螫后重者毙命,故捕马蜂都在夜晚马蜂回巢后进行。
彭老师几天前即看好了一个马蜂窝。蜂窝在离学校约两、三华里的一棵桦树上,蜂巢大,离地面一人多高,旁边是一条溪流。放学时,彭老师找出一条一米多长的麻布口袋,扎制了三支火把,我们带上麻袋、火把出发了。
到目的地待天黑尽后,开始行动。我们将火把点燃来到树下,彭老师先负责摘马蜂窝,我负责打火把照明。马蜂窝落入麻袋后,到溪边寻了一水深处把麻袋浸没。开始时,马蜂还在麻袋里四处乱窜,“嗡嗡”之声不绝,后一切归于平静。彭老师为保险起见,让麻袋在水中足足浸淹了个把小时,然后我们才高高兴兴地提着马蜂窝回到学校,打挤着在彭老师处凑合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彭老师掏钱打酒,买调料,又一起将蜂窝拿出来捡拾蜂蛹。我原以为蜂窝里有蜂蛹,也会有蜂蜜,谁知打开一看,除了死马蜂便是蜂蛹,却没有蜂蜜。
彭老师告诉我,马蜂与蜜蜂不同,不以产蜜为主,它生产的蜂蜜除供蜂王和工蜂食用,所余无多,且昨夜把蜂巢泡在溪水中,那不多的剩余蜂蜜也被水融化后流走,当然就看不到蜂蜜了。我们捡去被淹死的马蜂,把蜂蛹收集起来,好家伙,竟有将近一脸盆!蜂蛹色妍如玉,一个个绵软肥硕,十分诱人。在那物资并不丰盈的年代,能有这么多高级可口的食物供我们美餐,当然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中午时分,彭老师点燃灶火,手脚麻利地把铁锅置于灶上,锅中滴入少许食油,再把洗净的蜂蛹倒入锅里煎炒。不一会,香气四溢,锅中蜂蛹个个冒油,兹兹作响,彭老师向锅里洒上一些盐和辣椒面,拌匀,铲起即大功告成。
那天,我们一边喝酒,一边品尝着香酥可口的油炸蜂蛹,山里山外、天南地北地聊,其欢悦之情,难以言表。
捉石蚌
彭老师对这里似乎了如指掌。什么天坑地漏、灵洞仙泉、斑鸠野兔、燕窝熊掌之类他总能说个一二,令听者耳目一新。在品尝“香酥蜂蛹”时,彭老师谈了他下周的“活动计划”:捉石蚌。
他向我介绍说:大坪子多树多水,环境温润,适宜石蚌生长。石蚌白天多藏身于溪边石头下的洞穴里,夜晚出来觅食和活动,其肉质鲜美,肥腴嫩香,是盐边山珍中一道上品。
对于捕捉之道,彭老师说,石蚌喜昼伏夜出,白天捕捉最好。白天,石蚌栖息的石洞极易发现,动动手,搬开石头,便可捕获,更何况四、五月间正是采收石花菜的季节,且石花菜煮石蚌还是一道不错的佳肴。白天抓石蚌同时采摘石花菜,一举两得。于是彭老师把捉石蚌的时间约定在下周日的早上。
那天一早,我赶到彭老师处。彭老师已在校门口等候。学校离透底河不远,河流四周林木繁茂,幽谧静雅,如人间仙境。我们带着两条布口袋和几根手指粗细的金竹竿来到小河边,彭老师说,石蚌白天藏身在河边石头下的小洞里,进进出出把洞口处的砂石擦得溜光。所以,凡见光滑洞口处,石头下就多会有石蚌,如果洞口外砂石已长青苔的,说明石蚌已多日不进出洞里,自然不会有石蚌。
按照彭老师所言而做,或把石头搬开,或用竹竿捅进洞里,十有八九能发现石蚌,就伸手抓来放进布口袋里;如石蚌动作快欲逃走时,只要用竹竿对准它一抽,便可击中擒获。同时,见溪水中有石花菜我们就顺手捞起。
我们一边捉石蚌,一边捞石花菜,中午时分,两条口袋鼓鼓囊囊几乎装满,于是高高兴兴地收兵回营。
回到学校,彭老师一个人轻车熟路地打整完石蚌和石花菜。不一会儿,一餐丰盛的、香气四溢的美味佳肴便摆上桌面。
酒足饭饱时已近黄昏。分别时,彭老师说下周我们一起去参观“天坑地漏”,洗个温泉,然后去分界岩掏些燕窝,套只野兔再好好欢聚欢聚。
离别
工作之余,我总翘首盼着下个礼拜早些到来。
谁知天不从人愿,过了两三天,接到县委通知,要我在第二天必须赶到县上参加“四清工作团”,去德昌搞“社教”。我连和彭老师告别的时间都没有,就连夜离开马道子赶回了县城,带着无限遗憾惜别了美丽、神秘、诱人的格萨拉。
(本文获得“我与阳光花城攀枝花的故事”征文活动三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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