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破烂的老头和老太太
□李晓超（西昌）
前几天，住在我们楼对面的那对老两口敲开了我家的门，他们拿着两个玩具对我说，给你家小孩玩。玩具是旧的，但被洗得干干净净，我看着那两个玩具，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那是我头一天丢到垃圾桶里的。
这老两口是一年前搬到我家对面一栋废弃办公楼的楼梯拐角处的。我当时还在担心，那可怎么住啊，狭小的空间，没有水电，四处漏风，连个门也没有。几个月后我才发现，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老两口搬来的那一天，行李少得可怜却带着很多捡来的破烂。在楼梯拐角处避风的地方支起一张床之后，老太太开始整理那堆废纸皮和塑料瓶。
住的地方没有水电，刚开始，吃饭只能靠点煤炉子。每天院子里有柴火味飘出来，大家就知道他家在做饭了。老太太眼睛不好，每次被烟熏得直流眼泪，老头儿有些心疼，让她出去买盒饭，老太太舍不得。没有饭桌，老两口蹲在门口吃。没多久，老头儿用捡破烂的钱买了电表和一捆电线，找来电工，总算把电的问题解决了。
那一天，我看见他们笑吟吟地抱着一个新的电饭锅回来，走路轻快有力。
水的问题拖了很久，院子后面有个老式的旱厕，那儿有水，老太太每天就在那里提水洗衣服洗菜。后来有人反映这水不能私人用，就把水给锁了。老太太愁了几天，那几天，她走路到街道对面的一个洗车场讨一些水回家做饭。
我看着隐隐心疼，让她上我家来提水。但她还没上门来，老头儿就用捡来的水管拼拼凑凑把水引到了家门口。
记不清是哪一天，老头儿在废品市场，花很少的钱淘回来一扇门，然后又鼓捣了两三天的时间，把门安在了楼梯拐角处，这样，他俩总算把一个不是家的地方，装扮得像家了。
老头和老太太几乎每天都要出去捡破烂，有时候也在我们院子墙角的垃圾桶里翻一翻。若是捡到一些能换钱的，就开心地拎回家积攒起来。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外出捡破烂。起初，老两口空手出门，回来时一人抱一堆废品，累得满头大汗。后来，老头儿想了一个办法，把捡来的一个大塑料筐用绳子拴住，运输废品。再后来，老太太从垃圾桶里捡回一双小孩子的滑冰鞋，老头儿一看就乐了，他赶忙把滑冰鞋上的两排轮子卸下来，找来绳子，绑在大塑料筐下面，这样，又比过去便利多了。
他们的生活中，很多东西都是废品再次利用起来的，但看上去，没有一丁点苦哈哈的滋味，反而，他们的生活里总是充满了趣味和想象力。
他俩还把院子中间一个废弃的花台开垦出来，种上了各种蔬菜，苦瓜、丝瓜、四季豆、小白菜、辣椒、茄子，每样少少的一点，两个人吃不完就送给院子里的人。他家的花盆里，种着日常用的调味品，姜葱蒜是基本的，还有藿香、薄荷、茴香等等。
每天除了捡破烂，老头儿最喜欢摆弄门口的花，都是别人不要的快要焉掉的花，他捡回了悉心照料，长得很讨喜，而老太太就喜欢洗洗刷刷，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在这熙熙攘攘的城市里，我采访过无数老人丰富多彩的退休生活，但都没有一对像他们这般有创造力。他们花最少的钱，费最多的精力去经营生活。他们遇到很多麻烦，然后想出很多办法，他们是我见过的最热爱生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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