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为什么真正会讲故事的人屈指可数呢?

凉山城市新报 2016-01-08 17:00 大字

“上乘的新闻特稿是把细致的调查研究,事实的准确无误和生气勃勃、形象鲜活的写作融合在一起的。”

——美国新闻学者沃特·福克斯

“给我讲一个故事,看在老天爷的份上,让它有趣一点!”

——《华尔街日报》内部讲座

文/何万敏

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意味着吃过苦头。经济几乎停滞,日子实在没啥滋味。小时候偶尔吃到红糖,那种甜味,让今天常见的各种精致糖果乃至进口巧克力,感觉都差劲好多。成块的红糖为圆形,口径如小碗,又叫碗碗糖;七十年代中期又吃过古巴糖,大人说是古巴人民省吃俭用支援中国的,就像中国人民一贯省吃俭用把大米等紧缺物资慷慨赠送越南、老挝、柬埔寨三国人民,社会主义大家庭,都是一家人嘛!但古巴糖口感远没有红糖纯正,像是熬糖师傅开小差,把糖熬糊成锅粑了,有一股焦糊的苦味,真是有苦有甜呀!

知道红糖是甘蔗熬制的,听说过没见过。而且白糖红糖也已不算稀罕物,凉山州的宁南县,盛产甘蔗,史上就同时有过三个糖厂,白砂糖销往川滇两省。生活水平提高,各种物资丰盈,可是患糖尿病的人开始多了,哪个敢多吃糖。

“想不想去金阳走一趟,看一看农民榨糖?”摄影师钟源是“70后”,喜欢在各地跑,消息灵通。2004年春节刚过,我和他赶到金沙江边,写出《榨糖人家》:

上午9时过,明晃晃的太阳跃出金沙江东岸的大山,一下把西边幺米村的大地照得亮堂堂。此时,22岁的小伙子曾居荣已是满头大汗,汗滴在阳光中晶莹剔透……“主人家最累了,帮忙的要松点。”帮忙的乡亲姚永强头发已湿,“榨糖这段时间最累,大家睡着了,主人不起床喊就认不得。”2月18日这天,曾居荣家的榨糖从凌晨2时开始,算起来,他们将干到下午6时,持续16个小时的榨糖中,只有两顿饭1个小时的时间休息。

早春二月的金沙江峡谷,绿染杨柳,四川省金阳县春江乡幺米村,热气蒸腾。周遭弥漫着甘蔗和红糖的甜香。

虽然冬无严寒,但这里暑热难当。我没有想到,眼看峡谷间一条川流不息的江水,岸上半山的人们却深为缺水困扰。如果使用电力水泵把江水抽提上来,昂贵的成本不可担负不说,水质是否适宜饮用也成问题;只得去更高地方找到一股山溪,农民和牲畜饮水、以及农作物的浇灌全部依赖于此,争夺水资源引发的矛盾是朴实人们之间最常见的纠纷。而价格浇灌低廉,甘蔗只卖1角5分钱1斤,做成红糖1斤则在9角到1元钱“打转转”,种植甘蔗乃至榨制红糖的唯一动因,只因为干热河谷春雨稀少,甘蔗的生长用水最少。顺应自然,某种意义上也是抗争。山民的姿态是对环境限制的不屈服,生活压力和追求经济富庶的向往,填充了日常的大部分时间。我们试之为勤劳,他们说那就是日子。有地种,有饭吃,是不是一份荣耀?

如果干巴巴地讲道理,想必没人喜欢听。细节是重要的材料,既要把制作红糖的程序弄清楚,也要把相关的农业生产搞明白。那天,除中午和当地人短暂的午餐,整天一直在和榨糖人摆谈,笔记本记录下二十多页。文章最后感慨:

走出刘大元家院墙,可见金沙江水不息地流淌。听说雨季时江水吼声冲天。而2004年的春天,我听见的是榨蔗机在轰鸣。

特稿先于我供职的《凉山日报》刊发,接着《四川日报·天府周末》转发封面版。《中国日报》一位英文女编辑从北京打来电话:“这样讲故事的方式很好,选题也好。但我想问,一亩地的甘蔗能产多少红糖?”

把笔记本翻遍,竟没找到答案。急忙电话辗转补充。以为穷尽了疑问,仍有没想到的疏漏。《中国日报》偏爱,3月16日译成英文整版发表;影响持续扩大,次年春节前,英国BBC组织摄制团队飞来拍纪录片,要我们陪同,遗憾抽不开身,尚不知他们究竟拍成没有。我最满意的是,总编辑龙德华热情赞美:“记者应该沉得下来,用心把故事讲得清楚。”这事关非虚构特稿主旨取向,即“新闻价值是新闻事件的某种属性,是记者认为该事件具备一种潜质,能够从事实转化为受众感兴趣的或认定有重要意义的‘故事\’。”

此前,我两次列举拙作《六载寻母记》在两张不同报纸上的版本,包括在本文中提到另两篇特稿的写作,并非沾沾自喜、津津乐道这些作品有多么不同凡响。恰恰相反,在我坚持近二十五年的记者职业、每年一百五十篇左右发稿量的生涯中,讲好故事的作品屈指可数,太多的乏善可陈,也几乎重蹈了一条庸常记者的老路:当年刚入行时,有前辈不无悲凉地告诉我,他想从一生中的作品选辑出书时,发现根本不可能——多数应景之作,文字浮光掠影、泛泛而谈,早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有些人坚持认为,这种匠心独具只能是天生的,是学不会的。我不这么认为,在给记者们上课的过程中,我的看法也得到了证实。但那些喜欢钻牛角尖的人还会问:如果这是可以学习的技巧,那为什么在这个生产故事的行业里,尽管编辑们常年呼唤着好的作品,尽管他们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来培养记者,尽管好的作品会立刻得到赞许,但真正会讲故事的人还是屈指可数呢?

答案只有一个,我想,就是太多的记者都没有把他们自己看作是讲故事的人,而把自己当成了其他人。

看起来,要写好非虚构作品,真还是一项称得上有相当难度的挑战。

来自全美写作质量最高的报纸《华尔街日报》,将其培训特稿记者的内部讲座,公开出版透露秘密:因为我们的注意力总是放在了读者对信息的需求上,所以我们忽视了一个所有读者最普遍的要求,一个所有要求中最基本的要求,给我讲一个故事,看在老天爷的份上,让它有趣一点!

对同一议题的讨论,还有多样表述。在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教授高钢看来:

人们最需要的信息,还是新闻的深度信息。虽然现场的场景、生动的故事在新闻特稿的写作中永远是重要的,但是,新闻的价值最终是由新闻的深度信息含量决定的。

他同时在书中引述美国新闻学者沃特·福克斯的话:“上乘的新闻特稿是把细致的调查研究,事实的准确无误和生气勃勃、形象鲜活的写作融合在一起的。”

当然,小说的境况更为复杂。“小说家通过独特的美学的形式逼近人生和人心,他揭示和发见总是全面的、完整的、启示性的,而不是单一结论,这是小说书写的ABC……”

写非虚构的特稿,也有ABC的诀窍,教科书上容易查到。倒是写作者的体验不同,提炼出的关键词会有差异。前《南方周末》名记李海鹏理想中的作品是:

1、题材重要,揭示时代的本质;

2、不断指向事件背后的终极推动力;

3、关怀公共利益;

4、信息的收集、择取和推演过程与事实本质相符;

5、具备吸引眼球的亮度;

6、具备艺术的真与美。

即使背熟这些原则,动手写起来又是另一回事。我更想说的是,你要写得足够好,还要走得足够近。走近人物,走进内心,感同身受,冷暖可触。2004年深秋,我和几位摄影师徒步11天,行程400多公里,穿越香格里拉腹地。经过近乎绝望的折磨,我还得兴致盎然写《香格里拉腹地的马帮》,发在《户外探险》杂志上:

依吉的夜晚,仿佛来得很早,在乡政府食堂吃过晚饭时天已黑尽;依吉的早晨,仿佛也来得很早,我还躺在床上,树梢的鸟群已啁啾一片,屋外马铃叮当。

就在我们入住的小旅馆门前,一群骡马聚集一处正香喷喷地吃着包谷籽,几个人则一边整理行装,一边往马背上勒紧马鞍、铺上坐垫。

我知道,这就是即将和我们一道上路,从木里到甘孜稻城徒步香格里拉的马帮。

马帮,一提到这个响当当的名词,就会令人顿时生起莫名的兴奋和向往。在过去,藏区的道路无一例外全靠马帮、牦牛帮连接起来,因为这些地方山高路陡的特殊地理环境,骡马和牦牛,以及行走的人,是驮运货物、原住地人们与外界交流的惟一可行方式。那条同样有名的茶马古道,正是这样由来往马帮一步一步踩踏出来的。而据说,我们所要走的从瓦厂,经屋脚、依吉、俄亚、宁朗、水洛到稻城的山路,正是当年茶马古道的一条支线。

其实对于多少人来说,生活亦如崎岖的道路一般充满坎坷。我得让读者和我一道,对未知的未来向往并精神抖擞:

走在大山中的任何一条小道上,无疑都是一次真正的冒险。

在香格里拉腹地,在木里藏族自治县,我看到成群结队的马帮行进在静默的大山与密林中,能听到清脆的铜铃悠扬地回荡;我从马帮们在河谷山脚烧起的炊烟里嗅到酥油茶的浓香;我更能从中感悟到人类为了生存所能激发出的无畏勇气和力量。

正是这勇气和力量,使得人类生活有了价值和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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