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暑假我家小公主在凉山的砖厂
暑假就要过去了，相信很多的父母、祖父母与自己的小宝贝在这假期中留下了美好的回忆。有的是旅行、夏令营，有的是补课、兴趣班，也有很多，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与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来到乡下，深度体验到另外一种生活。
我同事谢礼恒的4岁女儿豆豆，这个暑假是在偏远山区的砖厂度过的。这个暑假，她没有玩过iPad，带去的几大包玩具，玩一会儿就再也不想动了。因为她在这里认识了新的朋友，在泥浆花草中嬉戏，在青山绿水中成长。她的这个暑假，反而让幼儿园同学及家长羡慕。
记得以前，很多年轻的父母喜欢在自己的朋友圈吐槽，说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儿子、女儿，让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带回乡下几天，就从小王子、小公主变成了小野娃。其实，打扮漂亮与否不是孩子的天性，有意义的暑假，也有很多种方式。
豆豆4岁，是我们家的小公主，短发，看起来还比较白，实际暑假之前她更白，拍这些照片的是我的母亲，58岁，用一个几年前买的国产手机拍下的。现在看起来，两个月过去，豆豆在这里的经历，认识的朋友，体会到的内容，竟不知不觉成为豆豆的一出“变形计”。
起初是父亲在凉山州冕宁县帮我的表弟看管一个砖厂，去了才几个月，因为想豆豆，又遇到暑假，所以母亲决定带着豆豆去探班，陪陪爷爷。豆豆愿意去，我也同意。去了才知道那里的情况，确实挺苦，但我想让豆豆去体验一下，不是让她吃苦，而是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和她有着不同生活的孩子。由于想知道每天豆豆都在干嘛，所以母亲的手机成为唯一的联络工具，通话还不够，开始拍照和视频。于是，奶奶被逼着成了豆豆的纪实摄影师。
这个砖厂的具体位置在凉山州冕宁县城厢镇枧槽村三组（北瓦页岩砖厂）。豆豆在这里收获了友谊、山水带给她的馈赠，还有在城市里体会不到的成长。
不惦记iPad
7月10日，豆豆离开成都，她带着几大包各种玩具浩浩荡荡地开进这个山区的砖厂，刚到那个地方，还有些不适应。过了好一阵子，豆豆才开始融入当地的“朋友圈”，她的第一个新朋友，简直是一个“如诗如画的荒原派不羁小男孩”。
豆豆拿玩具跟他们分享，但几大包玩具，小朋友们只玩了一天就没了兴趣，iPad开始没带去，她后来也忘记了这个电子产品，因为大自然的耍法才是其乐无穷，一棵小树苗豆豆就可以和小朋友们研究半天。藿麻、烟叶，各种说不出名字的野花……
豆豆第一次认识了那么多植物，和儿童乐园的耍法完全不同，“山水就是玩具”，母亲这样看待：“玩具来自于自然，来自于生活，千变万化的，豆妹百玩不厌，她甚至迷上了‘栽树\’，把一些说不清楚的植物放到土里，然后天天去等着它破土。我估计她回成都后对儿童乐园之类的就没那么感兴趣了。”
不再挑食了
去了一段时间后，豆豆不挑食了。这里的主食是土豆和包子，一到饭点，豆豆就和小伙伴们自己拿着小碗排着队到食堂打饭吃，有的时候是开水泡饭，有菜有肉，豆豆特别满意。她甚至开始尝试着吃野菜，这一点我很吃惊。在城市里，豆豆几乎不吃蔬菜的。
豆豆最初还要用自己的杯子和吸管喝水，后来就不讲究那么多了，不会执着于她的专属hello kitty杯子或一定要指着什么饮料喝，现在白开水是她最好的饮料。豆豆还有几次背着奶奶去喝山泉水。
豆豆喜欢和朋友们去烧砖的窑，然后把生瓜子放在热烘烘的烫砖上“烘烤”，以为它们的颜色和质地会慢慢变深变脆，当然味道也慢慢变香。但让我担心的是，豆豆不洗手就开始吃，她说：“这里的娃娃吃饭都不洗手”。
性子变野了
豆豆每天起来穿好衣服就跑出去玩了。性子是野了一些，但她的开心真是发自内心。这和在城市里的公园、在幼儿园的玩法完全不同。“我感觉城市里的娃娃物质条件当然更好，但比起快乐的含量来说，他们远远没有这里的孩子那么自然、开心、随意。”
奶奶和豆豆都注意到，厂区有一辆烂掉的童车，已经变成大地的颜色，前面一个小姑娘帮忙抬，后面两个轮子只有一个能动，但孩子把童车变成了轿子，一个9个月的女童，在上面兴奋至极，一坐就是4、5个小时，她快乐的样子，既心酸又令人羡慕——但这些并不妨碍豆豆和他们的友谊，也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快乐。能有一瓶冰红茶喝，那个被环抱的孩子笑得很灿烂。豆豆在旁边也一直笑。
迷上砖厂拖拉机
豆豆学会了自己穿衣服、穿鞋，吃饭也是自己完成，然后不扭着奶奶闹。她突然有了自己的世界，一个很大的世界，有山有水，有一群看起来和她不太一样的小伙伴，她突然就很会说话，每次给我通电话，都会说：“爸爸，我也想你呀……”
豆豆有了最好的大自然朋友，她让奶奶把绳子系在厂区的钢管上，做成秋千，下雨天没法出去玩的时候，她就和小伙伴们荡秋千，于是它成了这个地方下雨天最好的玩具。奶奶一般是放开豆豆去玩，只是远远去看着她，只要安全，不摔跤就是了。开始的时候豆豆不知道怎么玩，和小伙伴们打闹甚至吵架，再和好，奶奶都不管她，任豆豆自己去处理和她朋友们的关系，他们的友谊是一起用砖沙搭积木、摆长城、摘野花、下河里捉虾虾时搭建起来的。
豆豆后来开始迷上了砖厂的拖拉机。无论它多么土，声音多么大，没有霓虹灯旋转跳跃，但是它毕竟是真的一台“突突突”的会冒烟的拖拉机！豆豆开心极了！
豆豆的伙伴哭了
不可否认，这里的条件很艰苦，我通过妈妈的手机镜头看到：和豆豆在一起的那个梳着“冲天炮”发型的女娃娃的衣服是她最好的，她跟豆豆在一起玩，看自己穿得太烂了，哭着叫她妈把这件最好的衣服穿上，然后和豆豆一起去挖野菜。
后来知道，“冲天炮”女孩的名字叫沙马伍各，彝族，5岁，父母都在这个砖厂做搬运，收入很低，无力给孩子买更多的衣服。这些娃娃的父母年纪都不大，最大的也就30岁。带着娃娃上班的工人在一些小窑厂不受待见，那些厂很小，没有住宿，厂里不接纳这些有负担的人，北瓦页岩砖厂大一些，搭了一些石棉瓦房，勉强接受这些有孩子的窑工。
一个电视台的朋友看到这张照片，给我包了400元，要定向赞助沙马伍各秋天和冬天的衣服。两天后，她多了几套衣服，还有一件牛仔风衣、一件衬衫。她从没有过这么多衣服，这几乎是她以前所有衣服的总和，她笑起来的样子，让人想到满足这个词的另外一种含义，含糖量很高的那种“满足”。豆豆跟着她高兴，这一点，我也很高兴。
引来城里的关注
接下来，更多的朋友给我留言，想要给他们邮寄旧衣服，我欣然接受，那位电视台朋友的朋友搜罗了6大袋衣物，趁着秋凉，我会尽快运送过去。豆豆的幼儿园同学的家长有个群，妈妈几乎每天都在群里发这个地方的照片，豆豆过了一个不一样的暑假，家长们准备在9月1日开校的时候在门口放张桌子，接收孩子们的用不上的旧衣服，然后转送过去。
我写这篇稿子的早上，母亲给我发微信，说豆豆一早起床把门推开，她的小伙伴们就把刚刚摘的野花和各种小石头作为礼物送给豆妹，豆豆笑得很开心。豆豆一定在这两个月里成长了不少，这真是一个有意义的暑假。
撰文 豆豆爸爸：谢礼恒 摄影 豆豆奶奶：黄忠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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