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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进苍蝇馆子难言川菜真味

凉山城市新报 2016-02-25 16:45 大字

“苍蝇馆子”藏美味。(本报资料)

(上接A15版)

澎湃新闻:其实川菜本身在全国就蛮受欢迎的,各个地方的川菜馆子都很多。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喜欢川菜?

吴鸿:川菜为什么能被各个地方的人接受,我想是和川菜的文化有关。四川是个移民的省份,自秦汉以来全国有几次大的移民到四川,影响最大的就是清代的所谓“湖广填四川”。明末张献忠剿四川,把四川原住民消灭得差不多了,留下的土著很少。湖广填四川,全国有十多个省份的人都往这个地方移民。不同省份的移民有不同的文化背景,饮食的差异也就很大。川菜发展到今天这样的结果,肯定是各个省份移民的生活习惯在不停地对抗、不断地融合后形成的,这个融合的过程是很漫长的,最终融合成为川菜的独特口味,其中有中原的味道,也有江浙的特点等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所以我认为川菜的精髓就是它的那种包容性,现代的川菜有几十种味型,是全国四大菜系中味道最丰富的菜系,来源于全国各省移民口味的混合。我想为什么全国人民都能接受川菜,是不是川菜里都有自己故乡的味儿在里面呢?

我有一个观点,可能说出来别人会骂我的,为什么川菜能够被人接受,我认为这可能与它的辛辣有关。人的味觉是很脆弱的,吃惯了清淡的东西,只要吃过几次重口味,比如辣的、麻的以后,就渐渐会依赖这个东西,味觉的恢复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谁会去忍受那么久?所以宁愿去接受更刺激的食物。我曾跟深圳的一些美食家交流过,他们觉得我说的多多少少还有些道理。川菜的重口味部分对味觉的破坏性极强,使人们加重了对川菜的依赖,也就是说是对川菜的喜欢吧。

澎湃新闻:我还听到一种说法,说川菜普及跟它的成本低有关,这有道理吗?

吴鸿:我走过很多地方,川菜的消费确是比较便宜。便宜跟成本有关,但在我看来也未必尽然。现在各个地方的食材价格相差不会有多大,全国各地相对比较均衡。

不知道你在四川生活过没有,在四川,特别是在成都,生活是非常方便的。我们到自由市场买菜,摊主都会按你的需求加工得很精致。比如你要买鱼,他们会问你是蒸、是炒、是烧、是炖,然后按你的需求给砍块或是切成片,大小相宜、厚薄均匀,回去后自己就不用太麻烦了。按理说这是增值服务,在其他地方都会收费的,但在四川、在成都都是免费的。白送给你了,是顺水人情。顾客既节约了时间也节约了金钱,这种服务也就自然会刺激消费,量上去了,利薄一点,收益也会得到保证,何乐而不为。

说一个相反的例子。有一次到天津,我与朋友去一驴肉店吃饭,觉得味淡了,需要一碟酱油,叫了很多次后,店家才很不情愿地给了我们一袋袋装的酱油。我们也没有随身带剪子之类的东西,让他剪开酱油的塑料袋,用碟子装起来。他们都不愿意,还说:“难道你们在家也不会开袋子吗?”让我们哭笑不得。在成都,不管你有什么要求,他们都非常愿意和非常客气,让你觉得你就跟他们是亲人一般。还有很多的店为了节约成本,比较小器,舍不得给辅料,我们四川人出差就餐,往往会让店家多放些辣椒花椒什么的,不少的店都不情愿。天再热再冷都不愿意开空调,说是空调坏了,长此下去,客人自然会少,哪来生意?提价是必然。

川菜便宜,或许跟大量的增值服务不计成本有关吧。(本报有删节)

文/龚静染

苍蝇馆子是什么?它就是四川人对小馆子的一种形象而诙谐说法,就像四川人把幺儿称为狗娃,把狗唤做幺儿一样。当然,也只有四川人才这样说,四川占据了气候之宜、食材之丰、风俗之淳,到处餐馆林立,庖厨遍地,这都是大大的本钱。取苍蝇并非贬义,其实是四川人不惜嘴,爱死你了才会这样说。

苍蝇馆子包含了三个意思,一是小,二是多,三是好吃,苍蝇没有第三。小是指馆子一般看上去不扯眼,门面简陋,内堂窄小,几张座椅板凳,二三跑堂伙计。多则是说这样的馆子到处都是,曲径拐巷、旮旮旯旯,随处可见。好吃是结果,不好吃没有回头客,苍蝇馆子里一般没有官饭商请,门庭冷落就得赔本,不使出真功夫来做不好小本买卖。当然,也就是这些遍布于大街小巷的苍蝇馆子构成了我们川菜的大天地,可以说没有苍蝇馆子就没有川菜,不进苍蝇馆子难言川菜真味。现在好了,一本极具生活情趣的《舌尖上的四川苍蝇馆子》问世了,作家吴鸿为广大的好吃嘴们捧上了一本地地道道的民间美食宝笈。

那么,这本书到底讲了些什么呢?其实它只告诉了我们一个事实:苍蝇馆子出绝世美食并非妄谈,王婆婆、李大妈、张二姐的手艺也可能笑傲江湖;同时,苍蝇馆子也像是川戏台子,融合了穿越、惊悚、煽情、文娱、小资的各种元素,让你的人生跟口福紧紧的连在一起。当然,《舌尖上的四川苍蝇馆子》只是以诚实的面孔告诉饮食男女们一个基本问题:去哪里吃?吃哪家?味道如何?如果你是新朋友,便能体会到众里寻他的乐趣,而如果你是老朋友,常不乏“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快意。

大美食家李劼人先生也爱吃苍蝇馆子,1931年他到万福桥陈家老店去吃麻婆豆腐。当时的这家店子再“苍蝇”不过:“油腻的方桌,泥污的窄板凳,白竹筷,土饭碗,火米饭,臭咸菜。”那么味道如何呢?李先生只说了一句:“那真窜呀!”也就是这家苍蝇馆子,开成了川菜名店。一般来说,开苍蝇馆子的多非师出厨门,仅仅可能是手握祖传的美食秘方,或是在日常生活中琢磨出的一道绝活,便成为了谋生的手段。而正是这一招之鲜,犹如生猛快刀,在川菜江湖中舞得一席之地,当然这也挺符合政府万众创新的时代精神呢。

美食家是吃出来的,美食则是寻找出来的。《舌尖上的四川苍蝇馆子》里记录了大堆的食啖情状,人物、场景、对话,犹若故事的牵针引线;又不拘传统散文文体,传闻、史实、菜谱,讲得有滋有味,让那些发现的惊喜、食中的兴奋、味道的巴适,以及呼朋唤友的同饮同乐,都成为了平常日子里的精彩片段。

《舌尖上的四川苍蝇馆子》中有一篇叫“易姐翘脚牛肉”的文章,这家苍蝇馆子在电信路,我去吃过一次,后来我又到发源地乐山苏稽去吃,自认为心得不少,但后来发现都不及他在书里的看法独到。原来他发现吃翘脚牛肉一人最好,“一碗干饭,一份毛肚,一份牛舌,当然还要一份泡菜,我想就算是神仙也会知足的。”其实,翘脚牛肉最早的时候就是因为又好吃又划算,才引得路人放下背篼扁担去吃它一碗,而这也道出了此菜的真髓。

又说四川那随处可见的冒菜,有人说是火锅简化成了麻辣烫,麻辣烫又简化成了冒菜,但那味道是相当的考手艺。《舌尖上的四川苍蝇馆子》里就讲了一家“桂花巷何姐冒菜”,她的冒菜如何好呢?其实吴鸿没有具体讲它如何好,只是说“冒菜是成都女娃儿的最爱”,这又是他的发现。想来也是,一群粉嫩的女子围着一锅沸腾的汤料,什么毛肚、黄喉、牛肉、豆芽在竹篓里翻滚,起灶后吃得细汗淋淋、香腮发烫,他不直接说它好,而是用女孩子的嘴巴来证明了这是一道美食。

文化人谈吃多是说雅,吴鸿却看重市井味,对苍蝇馆子的爱从不假打。在他的这本书中也写了不少与他有同好的朋友,如他写叶至善到成都,最想的是坐三轮车,端一个洋瓷碗、一双筷子,自己满街去找小吃。其实他也非常随性,有一次,他听到原来在曹家巷的“明婷饭店”要拆迁搬走,便怅然若失,后来又神奇地在附近找到了它,当然又点了这家苍蝇馆子的拿手菜:豆腐脑花、香葱腰花、荷叶包酱肉、素翅莲白……大快朵颐之后,他又有些感触,“稍有一段时间不去明婷,怪想念的,那是味道的乡愁啊。”只是最后这一句,露出了文化的尾巴。

一家苍蝇馆子的生意好要靠好吃嘴的抬举,而爱吃苍蝇馆子也是为美食留名,《舌尖上的四川苍蝇馆子》使那些籍籍无名的小馆子、土馆子、野馆子有可能进入了川菜的典籍之中,说不定哪天它们也可能成为百年老店,为后人津津乐道呢。当然,苍蝇馆子的老板们只需把板凳安起,筷子摆起,端出欢喜饮食,让大家吃得红光满面,不亦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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