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如此缅怀王子武?
20世纪七八十年代画人物名噪画坛被大师推荐
但他不办展览不自我宣传,直言自己是画家,不是社会活动家
他是大名鼎鼎的第二代“长安画派”代表人物,他是深圳早期的艺术文化事业的奠基人。
大隐深圳三十年,他足不出户,潜心绘画,发誓“画不出奇画到死”。
他的人物画被誉为蒋兆和、方增先之后又一座高峰。
著名画家王子武12月9日在深圳阖然长逝,享年85岁。
12月9日,王子武因病在深圳阖然长逝,享年85岁。王子武遗体告别仪式将于今日(12月13日)在深圳殡仪馆举行。
无数热爱艺术的人在社交平台上表达缅怀之情。而在他的故乡长安,哪怕他离开故乡已经30多年,但在各种社交平台,对他的持续缅怀呈“刷屏”之势,很多甚至是和艺术圈几乎没有什么瓜葛的普通人。
是什么让这么多熟悉或不熟悉他及其作品的人,对他去世表示惋惜并缅怀呢?
从小醉心绘画
石子当笔师法自然
1936年秋天,王子武出生在陕西西安市王曲马厂村。生长在孕育周秦汉唐文化的关中之地,让王子武自小就对中国文化产生浓厚的兴趣。由于条件艰苦,没有纸和笔的他便用石子当笔,在地上画出一幅幅生动的画面。路上的行人、四季的风景、飞行的鸟兽、花草树木以及田野里耕地收割的景象,都成了他用来创作的灵感。
一心想从事绘画艺术的王子武后来考取西安美术学院中国画系,专攻山水画。他夜以继日地看画册、临摹,往往一看就是几个钟头,完全痴迷于艺术的天地;他喜欢一个人到处写生,足迹遍及峨眉山、黄山等祖国的名山大川;他钟爱一个人独行,在“师法自然”的道路上披荆斩棘,一往无前。
1963年,王子武从西安美术学院毕业,之后一家人蛰居在古城西安南小巷一间仅十余平方米的陋室中,一张木床,夜供他和家人入梦,昼间卷起铺盖变成画案,任凭他挥笔驰骋在艺术的天地。
山水出身
但水墨人物成就震惊黄永玉
20世纪50年代,受西方现实主义的创作思想影响,中国画家们开始注重对现实人物形象的写生,通过深入现实社会生活当中去发现更多的表现题材,拓宽了水墨人物画的表现形式。王子武的水墨人物画艺术风格也是在这一时期逐步形成的。
20世纪七十年代末,王子武进入到文化部国画创作组从事专门的艺术创作,他的成名作《曹雪芹像》就是在这个期间创作出来的。王子武仔细研读红楼梦,多方搜集资料研究曹雪芹,等到头脑中有了一个既定人物形象才着手动笔。这幅作品令王子武名噪画坛。
王子武在西安美院学的是山水,但他对人物画却情有独钟,他曾在《我是怎样学画人物写生的》一文中自述,“主张力求将对象表现得朴实自然,着力于神态、情绪的体察与刻画,使其淋漓于纸上。”他把传统人物画注重笔墨这一特点与西方的人物画注重造型的特点成功结合,用线凝练、洒脱,尤其擅长对枯墨的运用,写实与写意结合得心应手,水痕墨趣极为动情,在中国人物画的变革创新方面取得了显著成就,为长安画派的整体气质奠定了基调。
王子武水墨人物画的艺术高峰期是20世纪七八十年代,他创作的人物形象题材广泛,从关中道上的老农到白石老人,从女儿小燕到大师蒋兆和,从曹雪芹到张大千,从渔民到矿工……无数栩栩如生的人物见诸笔下。在王子武艺术作品中,“传神”二字贯穿其中。笔墨随心,以形写神,既注意全其神气,又注意将内在思想反映在外部形体,尽精刻微,在人物个性与气质表现上极具深度。
国画大师黄永玉见到曹雪芹像时半晌无言,最后只用“震惊”二字表达内心感受。《流亡图》的作者蒋兆和看了王子武的画,深有感触地说:“人物画要看王子武,他已超我。”可以看出,大师们对王子武的评价相当高。
“大隐”深圳30余年,艺品如山
改革开放初期的深圳求贤若渴,由于王子武的艺术成就与社会影响,1985年,深圳市请王子武赴深圳负责创办深圳画院。1987年,王子武任深圳美术协会主席、名誉主席,1988年-2004年任深圳市文联兼职副主席。而王子武除了在人物画创作炉火纯青之外,花鸟画也日臻成熟,不断精进。
移居深圳后,王子武闭门谢客,如同隐居般潜心读书作画,人格与艺品渐渐提升至一种澄明的境界;无求,无欲,亦无畏,在自己的世界里真实地活着。“父亲虽然一贯沉默是金,却对自己要求极高,每天坚持练字三小时。虽然家里有很多练字的纸,但他却坚持在写过字的纸上一遍遍地书写,直到纸被写烂。”12月11日,在《斯人已逝风范长存——送别慈父王子武先生》一文中,王子武的女儿王小燕这样写道。
在很多人看来,王子武是个“怪人“,因为他闭门谢客,不办展览,也不宣传自己,直到80大寿的时候才出版画册。画家黄永玉在一次办展览过程中,曾邀请王子武参加并现场作画,王子武欣然接受并现场挥洒笔墨。有媒体采访他对此次展览的看法时,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慢慢回答:“我只是来学习的,而不是来评论的。”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王子武不仅以独特的笔墨自成风格,更以风骨傲然屹立画坛。他有强大的内心,按照自己的方式创作与生活,坚守着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惨淡经营愧无能,枉费衣食哭无声。画不出奇画到死,不负此生了此生。”这是王子武在自己自画像上的题诗。王子武用一生执着的艺术追求诠释了“出奇”这两个字的厚重。
怀念王子武
因为他是真正的“画家”
“大师远去。王子武的去世是中国画坛的一大损失。”在获悉王子武去世的消息后,著名画家、中国美协副主席何家英第一时间发文悼念王子武,直言“刹那间泪目盈盈,心如刀绞”。
“在虚妄的文化大热潮里,一个真实的大写的人,一个真实的孤傲孤独且纯粹的艺术家,一个真实的让圈内心服的艺术大师,静静地远去了。留给热闹画坛一孤高的对照标杆,留给后来者无尽的思索……”著名画家张立柱,如是表达了自己的哀悼心情。
“二十一世纪中国画坛失去了一位真正的大师”“王子武走了,却留下了中国人物画的一座高峰”“在这个浮躁的社会,诸多所谓艺术家流连于名利场的时候,淡泊名利的他,似乎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在微信朋友圈,类似这样的悼念文字更是数之不尽。而和王子武有关的少数文章,更是疯狂地被转载、传阅,很多人对于王子武淡泊名利、专心创作的故事如数家珍,文字里充满敬佩之情。
其实,早在1985年,王子武调往深圳,深居简出。对于大部分人而言,几乎没见过王子武,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如此深切地缅怀王子武呢?
“王尔德有句名言“即使躺在阴沟里,也要仰望星空”,其实,这句话不仅仅是极少数高尚之士的写照,也是我们每个人都在内心深处保有的向上、向善、向阳的空间。”著名美术批评家张渝认为,当下社会还有一些需要改善的地方,而艺术圈“另类”王子武的出现,恰恰成为人们仰望星空的出口,“在对王子武的仰望中,每个人都在内心深处完成了一次自我救赎。“我心本明月,奈何照沟渠”的无奈,从王子武处获得了升华。”
“王子武先生的仙去,对于艺术商品化的国画界是无法弥补的损失,喜爱艺术的人们以各种方式缅怀他,都在情理之中,但个中原因十分复杂。”在著名美术批评家吴克军看来,王子武真正做到了淡泊名利,差不多是这个时代最单纯的艺术家,也是一个只以画为念、心无旁骛的艺术研究者。画坛是一个巨大的利益渊锁,无数画家在其中载沉载浮,只有王子武万事不挂怀,却有画不出奇画到死的决绝意志,“画坛中人,可以以王子武为镜,看看能否看到自己那张被名利纠结的面孔。”
在吴克军看来,王子武赢得了圈内圈外一致的肯定与尊敬。在现实主义绘画中,王子武以融合中国笔墨与西方造型的超绝技法,融合文人傲骨与体物关怀的士夫精神,入于艺术本体之内,穷神变测幽微,出于艺术之外,见人品见品格,既做到了无人可及,又做到了无人不服。
早在2012年,在深圳接受华商报记者专访时,王子武曾坦言自己是画家,不是社会活动家,只有画画,才是本性。在记者看来,这一点更是很多圈外人喜欢和尊敬王子武的主要原因,毕竟,对比当下一些顶着“画家”身份实为“社会活动家”的画家,王子武是“真正的画家”。
“在资本、权利、世俗的名利场中,王子武是少有的具备风骨意味的艺术家。”张渝表示。
反思:真正的艺术之路是有方向的
今日,王子武先生的遗体告别仪式将在深圳殡仪馆举行。今日之后,所有人和王子武先生之间,真正是天人永隔。而在缅怀的同时,该向王子武学习什么,也成了诸多人思考的命题。“就造型功力而言,王子武是超一流高手,王子武的笔墨主要向审美型发展。审美型笔墨,长于文人画情怀,笔墨为审美服务。”在张渝看来,在传统艺术范畴内,王子武是少有的具备传统写生观察能力的艺术家,他把中国线描和西方素描完美结合,在他之前及同时的画家中,没有人做得比他更好,基于这个维度,王子武可谓把中国人物画推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张渝清醒地指出,在缅怀王子武的同时,每个人应该反思自己每日碌碌以求的究竟是什么?王子武在写给女儿的一封信里指出,“画室才是成就画家的地方”,这对热衷于热闹的艺术家而言来说是当头一棒,“不过,在新时代中,一味当苦行僧也会有问题。这就需要我们每个人冷静地反思,究竟何种方式更适合自己。王子武最可贵的地方,他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和方向。”
张渝在自己的美术批评文章《万里归来——王子武的艺术世界》中提出,闭门即是深山,当然有利于修心养性。但在信息社会,只是更新也是必须。意味深居简出,对于艺术大成,也是一弊,“这应该也是王子武近20年鲜有力作的一个原因。”
在艺术领域,淡泊名利才能见品格,几乎是所有人的共同认知。“但在当下的艺术领域,却充斥着钱痨名蠹。在最需要立足本体,才可能有创造的艺术领域,有太多的功夫在艺术之外的炒作运营。如果问,要想王子武学习什么?答案就在这两个现象所折射的本质之中。”吴克军认为,在艺术商品化的语境中,虽然艺术已经失去了其膜拜性,不再高高在上,艺术与人品与精神的关联早已断裂,但人们有必要清醒地认知什么是真艺术,最起码要清醒认识到哪些人在从事艺术,哪些人不过是以艺术为幌子,换些实惠利益而已,“根本来看,从事艺术总是要有一点精神、一点情怀的,那一点真心真的很重要。”
王子武去世后,业界有观点认为,作为“徐(徐悲鸿)蒋(蒋兆和)体系”集大成者,王子武的去世意味着“徐蒋体系”的结束。对此,张渝认为,“徐蒋体系”对于新中国美术而言,有开端,无尽头。吴克军则认为,就算是结束也不是什么坏事。王子武的艺术创作是超越题材的,他探索的根本在于怎么画,而不是画什么。
“就中国人物画的发展而言,王子武之路肯定是行不通的。不是说否定这条路,而是在王子武之外,谁有打通中西关键性技术这个天然难以逾越的天堑的能力呢?即使走通,也不过是王子武第二第三,艺术的内在要求是唯一性,所以出现一些小王子武,并没有实质价值。在技术、观念、无功利性的合目的性基础上,我推崇有探索精神、有个性化学术价值的、有足够存在理由的艺术。”吴克军表示。华商报记者 吴成贵 路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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