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桂花香

济南日报 2020-10-20 11:44 大字

□冷梅

在父母的小院里,有一块菜地,有两棵石榴树、一棵木瓜树。那一年二弟一下子买来十几盆桂花,放到院子里,侍候这些桂花就成了父亲的整事,他还专门搭了一个暖棚让它们过冬。

一开春,天渐渐回暖起来。父亲先揭开盖在桂花上的棚,再拂开盖在韭菜畦上的草,那些嫩嫩的韭菜就开始舒展腰身,几天后春韭就长起来了。桂花也舒展着叶子,静静地生长,阳光下,它们像极了街头晒太阳的那些老人。最出风头的是这棵木瓜花,它的每一个花苞都拧成红红的骨朵,春风一吹就欢喜地绽放开来。木瓜花一开,小院就有了春的模样,一派春意盎然。这个时候,父亲脸上也洋溢着笑容,盯着他们,好像看到的是他那些离家的孩子们的笑脸。

院子里栽了两棵石榴树,一大一小,那棵小的是在原来的樱桃树旁栽上的。母亲在的时候,栽了一棵樱桃树,那时还没有那棵木瓜。春天它最早开花,一树粉粉白白的花,引得蜜蜂嗡嗡着前来采蜜。过一段日子,小樱桃次第成熟,这时父母都会在清晨摘下一些成熟的,等孩子们去吃。鸟儿也来啄樱桃,于是小院里便多了一些婉转的鸟鸣。如果等不到我们,父母总是等到樱桃快放坏了才舍得吃一些。几年后,樱桃树长大了,挪到了其他的地方,在樱桃树的旁边,栽上了一棵石榴树和木瓜树。

秋天到了,小院满院子桂花飘香。而每当树上的石榴咧嘴笑的时候,那香味也就渐浓起来。

父亲养的桂花有若干种,香气最为浓郁的要数开红色小花穗的这几棵,每年都要摘下好多,红色的掺着些淡黄的花瓣,晾干泡茶。父母的眼睛都花了,摘花也成了问题,所以晾起的桂花并不多。每逢我去了,便把茶里放一些干桂花,用水一冲,那茶里桂花的香气就冒出来了。

母亲是在一场病后突然就老了,眼睛越发地看不清东西,脑子也更忘事。可她忘不了给我带上一小瓶干桂花。每次回家,她还是把我当成小孩子,临走放这放那让我带走。有时是一包青绿新鲜的菜蔬,有时是一包葡萄,但桂花成熟的时候,那瓶桂花是少不了的。

两年前的那个深秋,母亲离开了我们,那个时候,桂花也已落了。但她送我的那瓶干桂花还在我的桌上。每当看到那瓶桂花,我就想起了母亲,眼泪也就哗哗地流了下来。那些桂花是母亲亲自摘的,带着母亲的信息,我舍不得喝。我能想象她怎样把一粒粒的花穗摘下,晾干装好,忙前忙后的样子。而今每到秋天,我就想到了母亲,在桂花浓郁的香气里,有母亲浓得化不开的母爱。桂花开得每一个角落,都让我想起母亲,自然就会心痛得泪流满面。

母亲走了以后,父亲整天低着头在他的小院里徘徊。春天来了,木瓜花依旧开得热闹,可已没有了母亲的影子。父亲一边数着木瓜花,一边唠叨着:“你看木瓜又开花了,花开得很稠啊,能结不少木瓜呢。唉,你真狠心啊,怎么就走了呢?唉,你也不能用它们熏衣裳了。”好久好久父亲都走不出母亲去世的阴影,整个人处于颓废、抑郁的状态。我们着急,但也没有办法,谁也不敢当着父亲的面提起母亲,也不敢流眼泪。

这样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和弟弟们轮流陪伴着父亲。有一天父亲说,要给母亲立一个碑,以纪念慈爱的母亲。从那个时候起,父亲又忙活起来,亲自去操办这个事情,碑立成后,他才松了一口气。父亲终于又渐渐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他重新拿起锄头,开始收拾荒了的小院,饭吃得比以前多了一些,脸上也逐渐红润了起来。他又开始种他的小菜园了,除了韭菜,他还种了些白菜、萝卜和葱。慢慢地,他开始自己做饭,不再需要子女的陪伴了。他说:“我自己能行,你们都忙,该做啥做啥去。”常常我回去看他的时候,他不让我做菜,只让我打下手,他亲自做红烧肉、炖鸡肉给我们吃。

又是一年桂花香。前些日子,我回家看父亲,他的小院子一派丰收的景象,石榴树结了满满的石榴,有的裂开口,露出红玛瑙一样的石榴籽。那颗木瓜树也被黄色的木瓜压得歪斜。真香啊,是桂花的香气。在小院的最西边,在开满了花的桂花树的一侧,我看见八十多岁的老父亲坐在马扎上,身上兜一个油纸,他戴着老花镜,正在认真摘桂花,一朵又一朵……

(作者系莱芜区作家协会副主席,凤城高中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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