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父亲家教点滴
我爷爷受他老师影响,古文念得很好。老师很看好他,曾提出要带他去中原游学,却遭太爷爷拒绝:“我养儿是为叫他顶门立户拉家带口!咋能让你带走?”师生俩后来相忘于江湖,爷爷对老师常怀感恩,对教书育人的书生都十分尊崇。他说,这阳世上,唯有念进去的书,才是火烧不掉、水冲不走、贼抢不掉的财富,而老师正是人们探寻财富的引路人。爷爷很重视对子女的教育,解放前,他供我大伯上高中,供我爸爸上大学;解放初,他又把我两位姑姑送进城读书;一个普通中农家庭,做到这些,难度可想而知。爷爷晚年最自豪的是儿子、儿媳,女儿、女婿都在中学教书。改革开放后,他的两个孙子当了中学校长,爷爷在天堂一定会欣慰。
爷爷去世时,爸爸正在蹲“牛棚”,不能回老家送别。爸爸是以办教育育人才的实绩,间接表达了对爷爷的孝心。
1965春天,林彪鼓吹“活学活用”,从上到下左风日炽。爸爸却逆风而上,在酒泉中学领导了以提高教学质量为目标的“教育教学改革”。为了以点带面,推动全校教改,他兼了一个高中班的班主任。这场教改意义深远,有学生说“影响了我们的一生。”(见杨利民《我心目中最好的校长》)而他带的这个班也非同凡响。“几十年后,无论是和本校历届学生纵向比较,还是和同类学校横向比较,陈校长带的这班学生成材率是骄人的——有两名全国先进教育工作者、数名省市县优秀教师,有知名法律专家、文史专家,民营企业家,有地方党政官员,央企总部领导,还有中共中央候补委员……最重要的是,这方人才高地,隆起于“文革”造成的教育事业大面积陷落之后。”(见白均恩《陈世勇校长二三事》)
在一些“会做人”“能来事”的同事眼里,爸爸好像一个不识时务的唐吉诃德。家庭出身决定论比国策还国策的时代,爸爸不但没有因家庭成分高、社会关系复杂而“雪藏”过一个学生,还反反复复教育教师学生,树立知识改变命运的坚定信念。“坚持又红又专,一切听从党的召唤”成为青年不二选择的时候,爸爸却鼓励学生争考名校,争当名家。中国著名经济学家李晓西回顾50年前的往事时写道:“陈校长宣讲‘树立自己人生的珠穆朗玛\’时的沸腾场景,强调‘知识改变命运\’的坚定神色,恍如昨天,历历在目。他和师生‘激情点燃激情,智慧照亮智慧,思想碰撞思想’的互动,活跃在多少同学的青春记忆里?他仰之弥高的背影,存留在多少同学的心底?”(见《风义平生师友间》)
1974年,邓小平复出搞落实政策,爸爸被任命到一家商业二级批发站当领导。在物资紧缺时代,那可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美差。爸爸却一直为之郁闷,他写下:“我本教坛一书生,缘何置身商贾中?”打倒“四人帮”后,地委领导曾有意安排他到行署担任局长,他却坚决要求回学校工作。老同事责备他:“你真要去遭二茬罪,吃二遍苦啊!”爸爸说:“学校需要我,我需要学校。”在酒泉师范五年时间,他带领教职工,把学校办得有声有色。那几届学生,现在有一大批已成为党政文教工商各行各业的领军人物。还有不少人写文章说,那几年的师范是酒泉干部队伍的“黄埔军校”。
看够了父母在“文革”期间遭罪,我压根不想当教师。可是从师范毕业,我不得不走上讲台。爸爸很中意我的职业,他用爷爷的话教导我:“你爷爷说过‘人们把孩子送到教师门下,托付的是命根子。’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吗?”他告诫我:“误人子弟如杀人父兄!”一定得下苦功夫武装自己,明白“教师要给学生一碗水,自己必须有一桶水”的道理。他布置大量作业意欲对我“恶补”。他提出合格的中学语文教师,应背会三百篇古文。如此巨大的工程量,使我眩晕……直至离开教学岗位,我都没有完成爸爸布置的作业啊。
没有完成作业,但我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酒泉市政协副主席王见余写道:“陈新民曾经在离我老家很近的金塔县中东(公社)中学任教,他带出的一拨学生,大都很优秀。1970年代末恢复高考,全班40多个同学中,错前错后考上大中专的竟达30多个,这在当时是很不容易的。”“这一拨学生,有的留学后定居国外,有的成为经济学家,有的成为国家级专家,有的成为著名军旅作家,有的成为县处级以上领导干部,称得上各级各类拔尖人才的20人以上……”(见《尊师风范》)。
爸爸认为天才少有,一般人要想学有所成只有“下到死功夫,学得活本领。”他常给学生讲“七录斋”的故事,主张治学要多抄书、多背书。他说我爷爷书念得好,主要是背得多,爷爷崇拜左宗棠,能把左文襄公的一些名篇佳作倒背如流。我21岁代高中语文,能有什么经验?知道什么方法?无非是“翻拍”父亲对我的要求,领着学生多抄书,多背书,和学生一块走进高考考场。
我和妻子在兰州上大学时,把一岁半的女儿交给了爸爸妈妈。两位老人带孙女十分上心,从不过多约束孩子。孩子喜欢拿铅笔在家里的墙上涂画,就任由她去画。还布置作业,教会她在稿纸的格子里一个一个地画圆圈,有时还把画满圆圈的稿纸当作孩子写给我们的信寄往兰州。从这些细节入手,老人很好地保护了孩子的天性,培养孩子的耐心,开发着孩子的智力。我女儿并没受过专业教育,现在书法绘画都相当不错,想必是得益于年幼时,在爷爷奶奶家的墙上涂鸦和画圈圈吧。爸爸还教孩子连玩带读,学了不少唐诗,不过他再没有像当年严厉要求我们的那样,没完没了地苦苦抄、背,隔代亲毕竟更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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