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芳菲情系榆钱
田毅蓉
四月，又到了我们最幸福的时节，因为这个月份我们会吃到香喷喷的榆钱饭。看过“舌尖上的中国”，我觉得没有提及敦煌的榆钱饭甚是遗憾。
当春风又度玉门关时，敦煌的榆树在光秃秃的枝条上就爬满了一个个黑黑的、绿豆大的小东西。往往在这个季节，我们就会遭遇一场罕见的沙尘暴，狂风刮得昏天黑地，尘土就像漏了的筛子底铺天盖地地倒了下来，呛人的黄土味毫不留情地从房屋的每个缝隙中弥漫开来，钻入人们的鼻孔，使人窒息。这样的沙尘往往要持续2—3日，沙尘暴一过，天空又恢复了往日的晴朗和宁静，你再去看那高挂枝条的黑色小东西，居然变大了，像黄豆粒大，其中还夹杂着一丝绿，细看那绿很嫩，也很娇弱，似有似无。别着急，好戏法还在后面。又过两三日，当你再仰起头努力搜寻那榆树上的小黑点，让你意想不到的是，居然没找到，反而是那一簇簇嫩绿嫩绿的小圆片映入眼底，它们看起来那么的鲜活，那么的洁净，如同刚出生的婴儿，让人怜爱不已，真正的主角终于上场了。又过四五天，大概到了四月中旬，当你按捺不住焦急等待的心再去看那榆钱树时，惊喜之情恐怕不言而喻，因为此时映入你眼帘的是那枝条上长满了圆圆的、形似铜钱、绿得耀眼、嫩得发光的小圆片，这就是榆钱。每逢此刻，看到个个像小猫尾巴一样粗的绿色榆钱枝条，每个人都乐得合不拢嘴，心情美得像开了花。因为榆钱马上可以采摘了，就像麦子熟了可以收割了。其实这绿色的小圆片就是我们常说的果实，榆树与其他植物不同，它先结果实——就是那圆圆的绿色的小圆片，我们叫它为“榆钱”，当榆钱挂满枝条，人们用手捋完，榆树才开始长出深绿色的、椭圆形的叶子来。
敦煌人把采摘榆钱称之为“捋榆钱”，如同捋胡子、捋丝线一般，榆钱捋到手后，当你捡起一簇榆钱细看时，你才发现，那榆钱就像是开了八九个花瓣的花朵，在花朵的底部有一个黑色的小根，这就是你先前看到的小小的黑色东西，原来它藏在这儿，绿色圆片就靠它团结在一起，靠它汲取养分，茁壮成长。当你把黑色的小根用手指一掐，绿色圆片随即散落到桌子上，这个过程就是“捡榆钱”。吃一顿榆钱饭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它要经过好几道工序。首先你要把那一簇簇的榆钱一个一个地捡完；其次就是把捡干净的榆钱放入清水中淘洗3遍，把水沥干；第三道工序就是把白面放进榆钱里搅拌均匀，切忌面不可放得太多；第四道工序就是架起柴火，水开时，把拌好的榆钱放在笼屉上蒸四十分钟。在这期间，榆钱的清香飘满了屋里的每一个角落，孩子们闻着沁入心脾的香味馋得直流口水，像只小猫围在灶台旁，眼睛不眨地盯着笼屉。此时的大人们其实也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时不时跑去看钟表。真是千呼万盼，热气腾腾的榆钱终于出锅了。但是此时还不能吃，因为还有最后一道工序，那就是妈妈们架起油锅，把那早已备好的韭菜花、葱花倒进油锅爆出香味，再将蒸好的榆钱倒入，不停地搅拌，放适量的盐巴和花椒即可。当听到妈妈关火的声音，孩子们顿时欢呼起来，等待的大人们也急忙摆起了碗筷。好戏总有落幕时，我们的榆钱饭终于进了饥肠辘辘的肚中，香香的、软软的、天然的、绿色的榆钱饭终于吃上了，那种幸福就像是你第一次吃糖那么美、那么惬意。
曾记得到十年前来敦煌旅游的一位六旬长者，也是榆钱采摘季节，吃到了榆钱饭，觉得很是爽口，当亲眼看到敦煌的家家户户都在吃榆钱很是诧异，他说：“如今社会，除了过年，没有哪个地方像这样齐整地吃同一种饭，而且是人人都吃，真是太惊奇了，太不可思议了！”我当时听了觉得不以为然，也未觉得有什么惊奇之处。现在想来确实如长者所言，每逢此时，家家户户、男女老幼都在捋榆钱、捡榆钱、蒸榆钱、吃榆钱，从我出生将近四十年，从未停止过。时至今日，我们依然在继续敦煌的老传统——吃榆钱，它似乎已经成了所有敦煌人的榆钱情结。（作者单位：敦煌市国税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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