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忆起怪人陈学诗

济南日报 2014-10-26 01:22 大字

■宋致国回微山老家与老友谈起故友旧事,总叙之不完,特别是忆起两年前离世的“怪人”陈学诗,更是让人唏嘘不已,于是便有了下面的文字。“陈学诗”何许人,年轻人恐怕大都不了解,然而上了岁数的,特别是文化圈的朋友,恐怕无人不识陈学诗!

三十年前,《大众日报》以“鲁南收藏第一家”报道陈学诗;

当代书画大家李苦禅、李可染,给他的信扎,称呼多是“学诗吾弟”;

肖龙士,安徽省美协主席,一代书画大家,1990年1月17日仙逝,安徽省人民政府治丧,治丧委员会给山东的第一封电报即发给了陈学诗!

作为肖龙士的得意门生,肖先生是这样评价他的:“陈学诗,鲁南留城人,为人忠厚,勤奋好学,志趣雅操,僻好书画,数十年如一日,平生淡于名利,洁身自好,毫无忮求烟火气息。闲时多取湖边地头常见景物入画,于厚拙中透出平淡天真之趣。观其画如其人,画品即人品,诚非妄言也。”

了解陈学诗身世的知道,学诗自幼生长在微山湖畔的韩庄镇火车站下,祖辈务农,缘何成了书画界、收藏界的名人?

我和学诗相识于1981年,去韩庄白天鹅水泥厂采风,采风的间隙,厂长刘德科说是让我“开开眼界”。

果然是大开眼界:

齐白石的虾,黄胄的驴,李若禅的鹰,许麟庐的花鸟……

明代的端砚,钟鼎文的拓片,唐宋的铜钱,秦汉的古币……

是博物馆,又是书画馆!

让人观之实实在在的是流连忘返!

守着金山,蜗居斗室,这岂不是怪人!

看着他屈居在火车站一墙之隔的进去抬不起头来的斗室,且那时亦有很多企业家朋友要附庸风雅,愿花重金购取名人字画,于是我拐弯抹角“启发”他,随便拿白石先生一个斗方,也能调换一下眼下的斗室,不料学诗一下子涨红了脸,原本就说话口吃的嘴,以至打成了嘟噜:“我饿,饿得一头,一头扎地上,也不能让画!”“那是他的命!”学诗夫人的概括我觉得最好。

陈学诗身居比芝麻还小的小官(韩庄镇财政所所长),当县长胡昭穆,书记胡广连陪同时任济宁市委书记的王玉玺,时任省委书记的梁步庭凑了视察南四湖开发的空闲里一睹他的所藏时,他只是净了手,小心地打开齐白石、许麟庐、关友声等几位名家的书画让领导们观赏,另外三十多幅“极品”,他根本没舍得打开!

随着一来二去的交往我们便成了挚友,于是就多次“启发”他为孩子可借助收藏,而他每次都涨红了脸:儿孙自有儿孙福,拿字画给他们铺路,没门!

学诗自幼家贫,十几岁时家父即给他找了个“吃饭的门路”,让他与如今已是微山县特级厨师的陈昭梧同门学艺,不料,他生性对厨艺鲁笨,经了老师几次勺头敲打之后,他深夜离店出走,爬上了隆隆北去的火车,别人爬火车专爬票车,他自幼“要面子”怕被抓到,匆忙间爬了货车,谁知一站便到了北京!51年的北京,刚刚建国百废待兴,他手无分文,便只得在京城沿街乞讨,算是有缘,要至琉璃厂,摸进了荣宝斋。

荣宝斋那是何等的地方,建国之初,多少名家齐聚那里,特别是当时荣宝斋正用木板水印法复印出版《齐白石画集》,年过八旬的白石先生长髯飘飘,隔三差五便出现在荣宝斋,陪同白石先生的都是文人骚客,来自微山湖畔的陈学诗,一下子被这里的墨香之气迷住,小小年纪,穿行于书画大家之间,用李苦禅先生的话说:“研磨敷纸甚恭”随着白石老人的一声“小老弟”,李苦禅,李可染都称起了他:“吾弟”。

那里的墨香吸引着他,那里的人气浸润着他,转眼,他在那里研磨铺纸“混”起了吃喝。然而,解放之初的京城,难以容纳这位无根无基无户口的不速之客。没多久,他即被遣回了山东。但是,就那短短的不足两月,却给他幼小的心里种下了什么是艺术,什么是墨香的种子。打那做梦都想成为一个挥笔成山河立时塑龙虎的画家。终于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他打听到了书画高人肖龙士。肖龙士,当代书画艺术大师,杰殊的艺术教育家,当时他正在徐州艺术学校任教。陈学诗托朋求友,终于于1959年冬投在了肖先生的门下。从此,只要有时间,他就立马赶到徐州,听肖老耳提面命,用肖老的话说“几十年如一日,不离左右”。正是学诗的腿勤、嘴勤、手勤,让肖老喜欢上了这个难得的农家弟子,慢慢地他把他的师兄、师弟李苦禅,许麟庐、关有声、王天池……悉数介绍给他,特别是许麟庐,关友声,更成了他的恩师。

特别是许麟庐入主荣宝斋画室之后,陈学诗更是常常来到荣宝斋,一到那里便如饥似渴,更喜李苦禅、李可染都齐聚荣宝斋,他们虽在白石老人面前是弟子,是晚辈,可在平头百姓眼里可都是一流的大家,陈学诗鞍前马后,研磨敷纸,哪个不喜欢这个山东小老乡。于是高兴时赠画者有之,作秀时送画者有之,加上学诗怪就怪在十多岁时就迷上了收藏。建国之初,古都北京,可谓遍地是宝,钟鼎文拓片,在琉璃厂才卖一块五毛钱一套,陈学诗把老师给的早点钱攒下,偷偷将其买下,一幅一幅,渐渐学诗成了小有气候的收藏家。但是了解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的人都知道,那个时候人们除了关心吃的之外谁还有心欣赏书画,就是堂堂为人民大会堂、为北京饭店作画的国家级画家,也是难求一饱。1962年是三年困难时期的最苦一年,就连许麟庐这个以义气出名的画家,也实在是无力留下他的爱徒陈学诗,没办法只得让他回山东老家,投奔自己的师弟山东名家关友声。当时,关老、朱复戡大师均在泰山脚下,陈学诗回至山东即登门拜访关老、朱老两位大家,同样一见面亦喜欢上他这个质朴的乡间孩子。从此,学诗更得以游走于京、津、沪,苏、鲁、豫皖之间,得京沪之灵气,集南北之精华,他的画作亦日渐成熟,用肖老的话说:“多取湖边地头景物成画,于厚拙中透出平淡天真之趣”。然而,学诗怪就怪在其作画如此勤苦却从不示人,更谈不上拿作品换取润资!何矣?“咱是大师的徒弟,绝不能给大师丢脸!”

以至我和他交往多年之后,看他画的“运河帆影”“微湖牧归”“古运桨声”韵味的画作,求为收藏的时候,每次他几乎都变了脸“等我的画,能拿出门去,先送老弟!”说罢即自行焚掉。

他“吝啬”,绝对是为了“脸面”,为了脸面,三年困难时期,以及以后的文化大革命期间,他可是给微山人长足了脸面,以至许麟庐,李苦禅,肖龙士的后人谈起来,无不夸赞学诗“忠义可嘉”。

文化大革命乍起,李若禅便发配河北“五七”干校,许麟庐发配湖北咸宁“五七干校”。学诗虽亦因有“四旧”蒙难,然不出一月均至湖北、河北,想方设法为大师送去8分钱一包的香烟三条,白糖半斤!稍后,连8分钱一包“经济”也筹措不起,便只得去市场购得烟叶,亲送湖北、河北大师手里。而今提起这些东西,不仅富人所不齿,即使平民百姓亦不稀罕,然而在当时,那可是地道的雪中送炭。稍后大师们走出干校之后,深知学诗的侠肝义胆,有多位大家都来韩庄学诗家中小住,在此期间学诗到湖边陪同他们写生作画,回至家中,同他们述怀,学其画艺。学诗为了让大师们安心小住,背地里便将自己新婚的妻子撵回娘家,让大师安歇,家中没有吃的,让妻子借遍邻里,挖来野菜让大师们充饥。1968年冬大雪天,他的儿子降生时,正逢学诗在许麟庐家中学画,许先生闻之当即为孩子亲自起名陈许燕:“你我虽为师徒,但同生共死,孩子要占我一姓,在京喜闻家中添丁,小子就叫许燕吧。”如今,“陈许燕”依然是学诗先生儿子的大名。

想不到咱微山县还有这样的痴人,听说还有好多珍贵的书画,从不示人,就是光我们目睹的也是他给社会留下难得的一笔财富和史料!省委书记的赞叹一直索绕在胡昭穆、王玉玺的心头,他们有意把陈学诗调至市里工作。闻之,我确实为老友高兴,亦和学诗作过几次畅谈。然而,最后的结果竞是学诗并未答应:老母亲突然中风,“百善孝为先,为高升,不能让人看我不孝!”

新闻推荐

衰!小贼散步“偶遇”巡警

上午行窃中午被抓,盗窃只为“弥补损失”■见习记者武旭通讯员刘春雷3月5日中午12点左右,人来人往的任城区南文昌阁路上,一声“抓小偷!”的大喊打破了街道上的宁静...

微山新闻,弘扬社会正气。除了新闻,我们还传播幸福和美好!因为热爱所以付出,光阴流水,不变的是微山县这个家。

 
相关新闻

新闻推荐

热门评论忆起怪人陈学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