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儿童的父母正常半年以上回家一次,60%左右的家长一年回家一次,近10%的家长两年以上没有回过家—— 留守儿童:“幸福就是一家人在一起”
□本报记者王红军
什么是幸福?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同的答案。在泗水县金庄镇北玉沟后村壹乐园·儿童服务站的一次绘画活动中,留守儿童用图画表达着自己的幸福选项:“幸福就是一家人在一起”。
但是,他们的心愿终究只是心愿。父母因为生计离开家乡外出打工,在(外)祖父母家中或亲戚篱下长大,这成为他们的共同特点。
这些留守儿童的心理、生活、学习状况如何?记者深入山东省开展农村留守儿童关爱保护试点工作的泗水县进行了采访调查。
如何让留守儿童不孤单
7月4日下午5点多,12岁的小宴刚刚结束一天的期终考试,就跟同学们一起来到了北玉沟后村的儿童服务站,借了一本书读。
正在读五年级的小宴,是北玉沟前村人,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在外人看来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大孩子。但谁又知道,他内心的脆弱敏感呢?
在儿童服务站组织的一次口语课上,普通话老师要求每一个孩子都勇敢地站起来介绍一下自己,小宴小声说了自己的名字。当老师问他能否大声重新说一遍时,他站在那儿急得哭了起来。
“现在小宴的改变非常大。”儿童服务站站长闫娟说,服务站主要针对北玉沟前村和后村留守儿童,村里耕地较少,村民外出务工多,孩子大都由爷爷奶奶带着,在学习、性格方面有些欠缺,自卑心理比较重。
儿童服务站建成后,除了辅导孩子小学课程外,还组织过许多特色活动。“我们曾经组织孩子们进行多‘幸福\’主题绘画,一个留守孩子画的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让我印象很深刻,但又感觉心酸。”闫娟说。
今年37岁的北玉沟后村村民刘利,丈夫出国打工已经一年半了,她自己在家带着两个孩子,早上在附近物业公司做保洁员,几个小时挣25元钱,下午就到儿童服务站义务做志愿者。
她说,“自己不出去(打工),主要就是为了看孩子。如今,还能帮着别人看看孩子,我觉得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在泗水县13个镇(街),像北玉沟后村这样的留守儿童活动阵地已经达76处,并依托阵地组织了丰富多彩的校外活动。今年,儿童快乐家园建设项目也已经纳入泗水县为民服务十件实事,年内还将建成儿童快乐家园50多所。
泗水县妇联主席索清华表示,在父母和监护人监护能力不足时,我们根据留守儿童生活、学习、教育、帮扶等方面的需求,形成了以村干部等为主体的村居关爱网络,以班主任为主体的学校教育网络,以政法部门为主体的法律保护网络,以基层妇联、志愿者协会等群体组织为主体的社会呵护网络,从不同方面给留守儿童以关爱。
索清华说:“虽然爸爸妈妈不在家,但我们不能让留守儿童感觉孤单。”
联络员制度在“兜底”
今年60岁的宋学明,是北玉沟后村留守儿童联络员。他说,全村1530多口人,有劳动能力的几乎都外出打工了。
此前全省留守儿童摸底排查中,宋学明在北玉沟前村、北玉沟后村共统计出了60多名留守儿童,最终确定的有10多名。
作为全国第一批劳务输出工作示范县,泗水县常年在外务工劳动力有14万多人。在过去的统计中,当地留守儿童达到了1.5万人,但在2016年底摸底排查中,当地留守儿童仅有2234人。
这一数字的不同,主要在于统计口径的变化。过去,只要有父母一方外出打工,子女就会被认定为留守儿童。如今,父母双方均外出打工,或一方外出打工一方丧失监护能力,子女才会被认定为留守儿童。
泗水县民政局副局长翟志龙表示,此前,留守儿童工作由妇联牵头负责,主要是依靠阵地搞活动,提高全社会的关注程度,现在由民政部门牵头,就有了较强的普惠性兜底性,主要是增强留守儿童的安全防护。
目前,泗水县的留守儿童分布在全县596个村居中的388个村,如何来发挥“兜底”的作用?
翟志龙表示,“留守儿童都是动态的。在每一个有留守儿童的村庄,我们都确定了联络员,大多由熟悉本村情况的妇联主任等兼任,通过政府购买服务方式,由乡镇(街道)实行动态考核管理。”
据介绍,联络员每年有1000元的“补助”,每一个村委会都会有积极性,按照“不漏一户、不落一人”的原则,及时发现及时上报,并随时“监督”留守儿童的监护情况。
每天下午,宋学明都会到儿童服务站看一看。他说,“都是一个村的人,对村民外出务工情况熟悉,发现有新的留守儿童,会及时上报到镇政府有关部门,然后由他们录入山东民政未成年人(留守儿童)关爱保护系统。”
泗水县民政局社会事务科科长黄斌表示,针对这些留守儿童,当地已由镇(街)、村(居)督促受委托监护人签订了责任书,儿童联络员主要是起提前预警的作用。“联络员就是村子里人,如果说发现留守儿童逃学了,他们就会抓紧联络学校,由学校进行劝返。有的孩子出现逆反心理,爷爷奶奶管不了,必要时就通知父母回家。如果发生了不法侵害,就要及时报警。”
黄斌说,当地群众的亲情亲子观念非常强,我们没有发现脱离监管的留守儿童。“截至目前,联络员‘兜底\’工作没有出现过事故,没事就是好事。”
“根”还在父母的陪伴
多年以前,泗水县就认识到外出务工人员多、留守儿童多的问题,并建设了一家公办寄宿制小学——博士源小学。如今,该校有18个班830多名学生,其中寄宿生750人,留守儿童达到了326人。
这些孩子24小时吃住在学校,每两周接送一次,大部分时间脱离家庭、远离父母。根据该校的一次调查显示,这些留守儿童中84.6%是由爷爷奶奶等隔代亲人照看,64.4%的隔代监护人直接表示很少或不与孩子交流,54.5%的留守儿童希望与爸爸妈妈在一起,35.6%的留守儿童却表示在与外出打工的父母相处时感到生疏冷漠、交流困难,这些都表明留守儿童当前严重的“亲情饥渴”。
博士源小学校长孟宪洋表示,多年来,学校都在围绕学生想家、想父母的“亲情饥渴”,营造形式多样的学校教育活动,打造温馨宿舍、深化感恩教育、开展养成教育,努力构建孩子的另外一个家。但是,“根还在父母的陪伴”。
泗水县有关部门一项调研显示,留守儿童家庭教育存在问题。很多留守儿童认为教育孩子是学校的责任,没有意识到家庭教育的重要性,不能尽好家长的责任与义务,导致了孩子家庭教育的缺失。留守儿童的父母外出务工后,正常情况半年以上回家一次,其中60%左右的家长一年才能回家一次,还有近10%的家长两年以上都没有回过家。
博士源小学某班班主任姜欢欢告诉记者:“一年级新生入学时,他们刚离开爸爸妈妈,抱着家长的腿哭着不让走,但过两个月就好了。从学习和心理方面来说,高年级学生的问题比较多,他们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与父母长期不在一起生活,导致情商比较低,不会去关心别人,也缺乏自信。”
记者调查发现,除了日常波动外,泗水县留守儿童数量也在逐年减少。这主要缘于外出务工人员返乡创业、回乡务工人员的增多。
索清华表示,留守儿童的父母逐渐认识到第一监护人的责任。同时,当地有关部门积极实施“归雁工程”等,推动妇女返乡创业、就业,使留守儿童至少能得到父母一方的照顾与教育。
今年36岁的济河街道办南彭村村民席丽,在外地打工10多年后,回到老家做起了童装加工生意,慢慢地有了自己的服装公司,并带动了当地妇女就业。她的看法是:“把孩子舍给家里的老人不放心。”
在她的公司,仅棉衣加工车间就有八九位女工,都是丈夫外出打工,自己在家接送孩子,有时间就到服装公司上班。一位女工表示:“孩子在自己身边教育得好,接受的教育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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