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白杨树下的教诲 悼念朱德发先生
□逄春阶
学林业的文友,十几年前对我说:“风吹什么叶子声音最好听?杨树叶子。”其实,少年的我就是在刷拉刷拉的杨树叶子下度过的,文友的提醒,更让我喜欢上了这声音。山东师大千佛山校区多白杨树,我多次在树下遇到朱德发先生。夕阳下,朱先生的话,和白杨树叶子刷拉刷拉声一个节奏,都语重心长:“少胖儿(小逄),少喝酒,少参加没意义的活动,多写好东西。”
7月17日早晨6点,我又来到山师大校园,白杨树叶子还在低语,我从树下走过,再也听不到朱先生的教诲,让我痛心的是,朱先生5天前就走了。
朱先生是人文社科领域的杰出学者、首届国家级教学名师、山东师大资深教授。在我眼里,朱先生是个可爱的倔强老头儿,操一口很重的胶东腔,他讲话,你得仔细听。
记得2009年12月24日下午,电视剧《沂蒙》研讨会在济南召开,我目睹了朱先生和李掖平两位教授就电视剧色调问题展开的争论。朱先生认为,《沂蒙》最不能容忍的是灰蒙蒙的色调,这跟整个时代氛围不协调,面容可以看到心灵,但每个人的脸都很灰暗,怎么能看到他们的精神面貌?而李掖平说,我不同意朱老师的观点,我觉得青灰色、灰黑色的主色调把握得非常好,真正切合着战争实况和生活实际。李掖平话音刚落,朱先生又开始反驳,然后又是李掖平……其他专家也迅速跟进。有意思的是,朱、李是邻座,在其他专家谈的时候,他们还在“交头接耳”。时间过去了9年,当时朱先生和李掖平争论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现在的作品讨论会,多的是表扬和自我表扬,哪还有尖锐的批评?哪还有这样较真儿的争论?我为此还写过一篇文章《为“朱李”之争叫好》,发在了《大众日报》上。
还有一次,也是一个研讨会,会议通知开会是上午9点。时间过了,有位外地嘉宾还没到,我就看到朱先生脸色不好看,迟来的嘉宾赶到会场,会议才开始。朱先生听了一会儿,离席去卫生间,我跟着出去。朱先生说:“少胖儿(小逄),得守时啊!”我说可能堵车。朱先生说:“守时跟堵车有啥关系!”那位嘉宾在结束时说:“朱先生是我老师,我听过您的课。”朱先生立即瞪大了眼睛,说:“你听过我的课?”老人家若有所思,欲言又止,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还多次跟朱先生聊天,谈到他求学的曲阜师范学院,他说当时曲师基础教学抓得非常扎实,学校为中文系学生开了一些书目,他就按照这个书目,几乎把所有的书目都读完了,有些书没列在书目里面,他就去拜访外国文学老师。我还就“五四”文学问题请教朱先生。去年我们报社搞纪念文学革命一百周年专栏,我在电话中请教,他说,“五四”新文学是面向世界的开放性文学,纪念是为了传承,希望媒体多反映学界的研究成果。我曾经有个采访朱先生的想法,但是一拖再拖,竟然拖成了永远的遗憾。
在朱先生告别仪式上,朱先生的学生、著名评论家张清华引用雨果在悼念巴尔扎克时的话语评价朱先生:“他所有的作品仅仅形成了一部书,一部有生命的、光亮的、深刻的书。”张清华说:“是的,他的有生命质地的、有精神光亮的、深刻而温暖的书,在今后的岁月里,仍将是照耀我们精神前行的灯。”
记得张丽军教授曾问过朱先生,对当下多元化写作的格局有什么看法?朱先生回答:“我觉得当下写作所谓的多元化、四方八面的追求,始终让我感到在多元化里面,总是缺乏大家,缺乏一些大的作品。我们现在这个时代需要一些特别大气的、能反映我们这个波澜壮阔时代的作品,恰恰这样的作品很少。小家子气太多了,大的作家比较少。……现在物质风对作家的腐蚀比较厉害。一旦腐蚀了他们的灵魂、他们的思想,他就不想在艺术上有大的追求了。因为搞这样大的作品,非得下苦功不可、下大力气不可,甚至要付出生命。就像当年曹雪芹写《红楼梦》一样,十几年。现在哪有这样的作家?所以说现在很难讲,我还没看到大家。”“我还没看到大家”,朱先生此言,分量很重。
少喝酒,少参加没意义的活动,多写好东西,要守时。朱先生的这些大白话,大实话,是父辈对孩子的规劝。我一定好好记得,珍惜时间,多写好东西,就是写不出好东西,也要少制造文字垃圾。
我会牢记朱先生的风骨,我还会站在白杨树下,听那刷拉刷拉的话语。朱先生,就是一棵高高的白杨树。
新闻推荐
经典涵养心智 生命绽放精彩 济宁高新区济东小学“经典引领绽精彩”
本报通讯员孙文霖袁桂芹朱静传承和弘扬中华民族优秀文化传统,教育工作者有着义不容辞的责任。为给每一名教师和学生的终身...
曲阜新闻,讲述家乡的故事。有观点、有态度,接地气的实时新闻,传播曲阜市正能量。看家乡事,品故乡情。家的声音,天涯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