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作者李开先考略（六）
文/李兆来
10.轶闻趣谈
《金瓶梅》中描绘了一些轶闻趣事，搏人一笑。有一段趣谈：“西门庆笑道：‘五儿，我有个笑话儿说与你听，是应二哥说的。一个人死了，阎王就拿驴皮披在身上，教他变驴。落后判官查薄籍，还有他十三年阳寿，又放回来了。他老婆看见浑身都变过来了，只有阳物还是驴的未变过来。那人道，我往阴间换去。他老婆慌了，说道，我的哥哥，你这一去，只怕不放你回来怎了。由他，等我慢慢儿的挨罢。\’妇人听了，笑着把扇子打了一下子……”这段故事与李开先的一段日常生活极其相似。
嘉靖四十年（1561），李开先届六十岁，八月二十八日寿诞之日，府内府外张灯结彩，贺客如潮。李开先在客厅设宴，款待贺客亲友。门客刘卢阳一入席，便引起大家的戏谑。刘卢阳，长清人，逢人多戏，人常以“刘驴阳”戏称。李开先制谜让众客猜，不中者罚酒。谜曰：“绕遍洛阳寻不见，东风一阵拔肠香。”客无一应者，遂酌酒遍饮诸客。李开先说出谜底是“留驴阳”，众客大笑。当时李开先的好友雪蓑和门客刘九在座，雪蓑狂傲奇异，戏谑调笑。刘九名刘守，排行第九，济宁人，乃一瞽叟，博雅记诵，说唱超群，善以头着地，两手代板，歌长套词。两人戏谑成习，乘酒兴狂饮大叫，手舞足蹈。雪蓑出词，刘九击板演唱：“有位处士刘卢阳，为人戏谑又倜傥。个头不高又不矮，白面书生赛潘郎。娶妻金莲性贪床，处士无力来抵挡。一日处士暴疾去，阎王赐他皮一张。摇身一变成叫驴，喂呀哇啦好凶狂。判官查薄寿未到，叫他脱生再还阳。金莲一见心欢喜，只是阳物变了样。处士要回阴府换，金莲心中发了慌。你这一去不要紧，只怕不能再还阳。留着叫俺慢慢挨，日子长了一个样。”雪蓑起舞，刘九以头触地，板眼不乱。众客笑得仰头捧腹，洒泪喷饭。这段趣事与《金瓶梅》中所写的如出一辙。若不是李开先有此独特的经历，谁人又能知晓此事，并写入书中呢？
11.文体娱乐
《金瓶梅》对西门庆一家的日常生活作了详尽的描述，除了酒色之外，文体娱乐活动是重要的组成部分，其内容与方式与李开先的习性爱好多有相似之处，试举几例。
象棋：《金瓶梅》中西门庆及其妻妾都爱好棋牌，“赌博双陆象棋抹牌之道，无不通晓”，闲暇之时常聚在一起饮酒赌棋。李开先则是象棋高手，在京居官时打遍天下无敌手，嘉靖皇帝称他是“天下第一棋”，赐金棋盘玉棋子一副。罢官回乡更是与文友竞日敲棋，“昼长对垒夜披图”，并创作了《前象棋歌》和《后象棋歌》，流传甚广。《四友斋丛说·杂记》云：“中麓每日或按乐，或与童子蹴球，或斗棋，客至则命酒”。
蹴：即古代的一种踢球活动。《金瓶梅》中西门庆在丽春院踢球，“次教桂姐上来，与两个园社踢，一个揸头，一个对障，踢拐打”，谢希大也“善能踢的好气”。李开先也喜欢和友人踢球，“蹴竞当场，秋千飞出墙，身轻风滚絮，足疾射穿杨”，《寒食依岩亭宴客兼观蹴秋千二戏》。而他的好友雪蓑“蹴歌唱，皆可居海内第一流”。
打卦：《金瓶梅》第8回：“潘金莲永夜盼西门庆”，写道：“那时正值三伏天道，十分炎热。妇人（潘金莲）在房中害热，分付迎儿热下水，伺候澡盆，要洗澡。又做了一笼夸馅肉角儿，等西门庆来吃。身上只着薄纩短衫，坐在小杌上。盼不见西门庆来到，嘴谷都的骂几句，‘负心贼\’。无情无绪，闷闷不语，用纤手脱下两只红绣鞋儿来，试打一个相思卦，看西门庆来不来。正是：逢人不敢高声语，暗卜金钱问远人。”这里用鞋占卜是一种独特的占卜形式，女人用它推算男人是否能回来。这种鲜为人知的打卦方式偏偏在李开先的《一笑散》中有首《鞋打卦》写出这事：“不来啊跟儿对着跟儿，来时节头儿抱着头儿。丁字儿满怀，八字儿开手”。满怀和开手都是费解的意思。这不是李开先是小说《金瓶梅》作者的又一佐证吗？
秋千：打秋千是我国传统的民间体育活动，妇女尤为喜爱。《金瓶梅》写吴月娘在花园中扎了一架秋千，与众女眷玩耍，“两个妇人玉手挽定彩绳，将身立在画板上……却教宋惠莲在下相送”。李开先家中有一个戏班，女姬众多，在城南园排戏之时，常常打秋千游戏。“身轻如过鸟，手捷类抛梭。村落人烟少，秋千名目多”，《观秋千作》。
猜枚：有两种，一各是掷色猜枚，多用来饮酒助兴。一种是猜谜语，做文字游戏。在《金瓶梅》猜枚中是社会交往和妇女娱乐中常玩的游戏。李开先性爱民间文化，对猜枚更是情有独钟，不但在社交活动中司空见惯，而且把民间谜语收集整理，编撰成《诗禅》，以为“不诗之诗，不禅之禅也。具正法眼者，当自得之”。
赏菊：《金瓶梅》描写西门庆家重阳赏菊，只见翡翠轩外，松墙两边，摆放二十盆，都是七尺高各样有名的菊花：大红袍、状元红、紫袍玉带、白粉西、黄粉西、满天星、醉杨妃、玉牡丹、鹅毛菊、鸳鸯花，七彩绚烂，争奇斗艳。李开先在重阳邀友赏菊是必不可少的社交活动，他的《残菊歌》写道：“忆昨重阳前一日，园中早菊尚蓓蕾。花神有意怜佳节，一夜忽开四五枝。是后繁花积渐盛，侵阶夹砌日葳蕤……就中何色为佳品？醉杨妃与粉西施。状元麻叶大红袍，大小胭脂更次之。淡日警睹观音面，玉玲珑共碧琉璃。绣玛瑙金银纽，袭袭清香不可缁。”其情其景其语其意何其相似？
击鼓传花：《金瓶梅》第54回，西门庆与诸帮闲吃酒，“那白来创寻见园厅上架着一面小小花框羯鼓，被他驮到湘山石后，又折一枝花来，要催花击鼓。西门庆叫李惠吴铭击鼓，一个眼色，他两个就晓得了。从石孔内瞧着，到会唱的面前，鼓就住了”。这种击鼓传花的游戏，在文人宴会上最为常见。李开先结词社任会长，宴请文友，常做击鼓传花的游戏，中花者或罚饮酒，或罚吟诗，或罚唱曲，或罚讲笑话。这种游戏直到现在还在李开先的家乡一带流行着。
12.厅堂园亭
《金瓶梅》中西门庆是一大户官商人家，有豪华的府宅和花园，园中有假山，山上有藏春坞。光是花园卷棚，就盖了“约有半年光景，装修油漆完毕，前后焕然一新”，“开了新花园门，闲中游赏玩看，里面花木亭台，一望无际，端的好座花园。但见：正面丈五高，周围二十板，当先一座门楼，四下几多台榭。假山真水，翠竹苍松。高而不尖谓之台，巍而不峻谓之榭。论四时赏玩，各有去处：春赏燕游堂，桧柏争鲜；夏赏临溪馆，荷莲斗彩；秋赏叠翠楼，黄菊迎霜；冬赏藏春阁，白梅积雪”，《金瓶梅》第19回。至于厅堂楼阁，自是恢宏华丽。
李开先回乡后，在章丘城和绿原村广建园林。先是在县城故居建起了孝廉堂，“归而治第于城之西南隅，中构一堂，颇宏壮而鲜丽。市材于河，伐石于山，熔金之匠，陶泥染画，皆博取乎远近之良。堂前有对厢，有重门，有门房；堂后有寝居，有翼室，有二楼二堂二卷厦及一小厅，二假山，一山有洞。园亭六，园门二，名花怪石，充斥其中。寝后重门如前堂，左有家庙，右有廨库，有厨灶井栏，稍远则有书屋”，《孝廉堂序》。宅中有二厅，一曰延客大厅，一曰延客小厅。“大厅衣冠揖让，小厅壶矢留连。非大厅无以作敬畏，非小厅无以罄交欢”，《延客小厅记》。李开先为假山撰联曰：“真石造假山雪窦云岩恍若负隅之虎，老藤蟠弱木霜枝雨干浑若出水之虬。”读过《金瓶梅》的人看了李开先宅第建置和西门庆的房舍园亭，不禁有何其相似乃尔之感。
仅从以上列举的十二个方面，足可以看出《金瓶梅》描写的情节内容与李开先的日常生活习俗有着血肉相连、密不可分的联系。至于在民歌民谣、民俗风情、医药占卜、节庆活动等其他诸多相似之处，不再一一赘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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