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西北工业大学附中高三文1班 秦丹阳

华商报 2019-03-04 02:13 大字

一夜之间,祖母好似老了十岁。

母亲怕她过于悲痛,日日陪伴在旁。可祖母依旧渐渐衰弱,日益苍老。一天,祖母也被送进了祖父曾经住过的医院。

祖母祖父从小于梨园学艺,人到中年已唱响江南。而我在祖母身侧长大,耳濡目染也会了唱念做打。病床上的时日,老人说她最开心的就是听我咿咿呀呀地唱一段戏。

那些天每个人都很忙,在忙碌中不去想将要发生的事。

而后一日,当我疾步行于四四方方的街道,侧身穿梭于小摊小贩赶往医院时,猝不及防,街对面的粮食店馒头蒸好了,车轮大的锅盖一揭,温湿的雾气遮住了眼前的一切。再睁眼时,发现街角一座小院,大门微开,隐隐有靡靡之音传来。心下好奇,脚步放缓,向院内瞧去。一个背影闪过,穿着黑缎旗袍,身后一根如意辫,一朵桃花插在发髻上。说来奇怪,隔那么远,那人我看得那样清楚——一个年轻的女子,我想。

后来再过时,我走得很慢,却不曾发现什么小院。

终有一天,又有乐声传来,侧耳倾听,良久方听见“不应重做兴亡梦,儿女浓情何处消”。当下好奇,推推门,“吱呀”一声门竟开了。近前无人,空有一树桃花盛开,开得热烈,鲜红明艳。一步步向内走去,院中一小亭,亭上有一匾额,写着“云微抹山”,我念出了声(此情此景好似在哪里见过)。“错了,应是“山抹微云”。”亭中女子看我一眼,晚风吹拂着她的乌丝,不是二八少女,也无倾城之色,不过一老妇人,面色温婉眼中却一片冷清。

“不应重做兴亡梦,儿女浓情何处消。”她又唱了起来。“听过吗?”

“当然了,我从小听到大的,是《桃花扇》。刚才那个我也知道,山抹微云是苏小妹的丈夫秦观。”

“你知什么!世上哪有苏小妹,不过是古之伤心人。山抹微云秦学士,好词啊,清丽中不断意脉,咀嚼无滓,久而知味,你懂吗?”

我自是不懂,十分羞愧走出小院。

当我明白了那是张叔夏评价秦少游的话,已是几周以后了。忽然一天,又有靡靡之音飘过,原本拥挤的小巷这一刻突然寂静一片。我推开虚掩的门进去,庭院里桃花依旧盛开,不过由深红变为粉白。她看我一眼,却不理睬,小声呢喃“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间或昆腔婉转“可怜一曲长生殿,断送功名到白头”。她好似说了许多,“孤客走梁山,书生续旧梦”“人心生一念,天地今唱知”,我听得似懂非懂,她也不在乎我这唯一的听众,月上枝头,我悄悄离开。

最后一次来,是半月以后。我日日在医院与校园间奔波,老人的手一日日冰凉,一天我实在忍不住了,跑出医院放声大哭,仿佛冥冥之中有所牵引,我又一步步来到了小院。

门开着。我走进小院,院内桃花尽数皆白,悠悠静寂。她仍坐在庭院中,却着了一身霓虹衣裳,手里一把旧锦扇。她叫我到跟前,又唱到“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她轻轻抱了我一下,那样的温度,很熟悉。我正细细回味,她把这扇递给我,在我耳边轻声道,“就此别过,莫要怪我。”

当我晃过神时,一脚已踏出小院。蓦然回首,一院桃花落尽,我突而落泪。

向医院走去,细看手中锦扇,是一把桃花扇。娟秀的墨迹写着,“且当我割断花月情根,一身修真为道。”

“快!快回来!”母亲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突然忘记了悲伤,不知为何,好像冥冥中一切皆有定数。跑回医院,病房里已是空无一人。

许多日后,收拾老人旧物,在箱底我看到一抹霓虹,那么熟悉。“这是什么?母亲含着泪微笑,怀念地说:“这是你祖母当年与祖父成婚的衣裳,她一生只穿过一次。”旁边一张老照片,黑缎旗袍的女子身旁站着一位儒雅先生。

那么久远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老家院里也有一棵桃树,夜晚祖母总会搂着我唱曲儿,我睡着等祖父从梨园回来。

往事如梦。

咦,箱底有一把锦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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