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逸麟:黄河奔腾在中国大地上,万古不息

济南时报 2020-07-04 14:09 大字

□新时报记者 江丹

6月19日,中国历史地理学家邹逸麟病逝,享年86岁。邹逸麟于1956年毕业于山东大学历史系,曾担任复旦大学历史地理研究所所长,是中国历史地理学研究中具有承前启后意义的重要学者。他生前曾撰写《千古黄河》一书,从自然和社会等诸多因素的交错中勾画黄河的历史轮廓。邹逸麟认为,要了解中华民族的历史,离不开黄河的历史,黄河“日夜以其滚滚巨流奔腾在中国大地上,万古不息,成为最好的历史见证”。

做事为人受传统家教的熏陶

邹逸麟生前曾出版过一本《邹逸麟口述历史》,回忆自己过往的生活和治学。据其在书里的介绍,邹氏家族祖籍浙江绍兴,后来因为生意的关系举家定居宁波。祖父吸食鸦片,毁败家业,邹逸麟的父辈不得不远赴各地自谋生路。邹逸麟的生父邹精如落户天津,经营实业,经过近20年的奋斗,事业颇具规模,而且人丁兴旺,邹逸麟是家里的第七个孩子。邹逸麟的三叔邹星如则落户上海,是当时上海三友实业社的销售员,“收入颇丰”,却与妻子多年未能孕育一个孩子。于是,邹逸麟的生父母考虑到手足之情,也考虑到未来的生活环境,决定将邹逸麟过继给三弟。

无论是天津的邹家,还是上海的邹家,都将彼时刚刚出生的邹逸麟视若珍宝,不需要查经问典,便取“宝宝”为乳名。“如今依然值得回味的是,直到我也年过花甲、已是儿孙绕膝的年纪,几位依然健在的婶婶还对着两鬓花白的我叫着‘宝宝’。历经风雨坎坷、步入情感世界日益迟钝麻木的人生晚年,还能听到‘宝宝’这样的温暖称谓,真好!”《邹逸麟口述历史》中写道。

邹逸麟自言做事为人深受传统家教的熏陶。在这部口述历史中,他回忆了很多来自姆妈的言传身教,比如做人要规矩,“任何行为都有规则”“人家的东西不好拿”。当然,身处上海,自然也有样貌穿着上的讲究。邹逸麟回忆,姆妈从生活细节上着眼,从小便让他穿皮鞋,这样脚样子会好看,以至于他晚年都能穿尖头皮鞋。

姆妈对家里亲戚的热情,也让邹逸麟印象深刻。邹逸麟五六岁时,小姑妈突然到访,“姆妈觉得夫家来人了,一定要留她吃中午饭、一定要添菜,而爹爹按常规给我姆妈的小菜钱就不够了”,只见“姆妈急速交替地挪动着一双半放的小脚,向弄堂口蹬蹬蹬地奔去,去追赶刚出门的爹爹”,申请“新增预算”。其他的亲戚到上海来,也都会得到这样的热情招待,“平日里姆妈操持家用总精打细算,但对来往的夫家亲戚都出手大度”。

邹逸麟去世后,历史学者辛德勇撰文悼念时提到,自己博士毕业之前呈送论文给同行专家评审,到了上海之后,得到邹逸麟的热情相助。邹逸麟不仅亲自领辛德勇去招待所入住,还主动提出帮忙给其他同在上海的专家送论文,这样辛德勇就可以省出时间去下一个城市,他还担心辛德勇吃不惯食堂的饭,心怀歉意。“我觉得,关怀别人,体味别人的心思和需求,是邹逸麟老师的本性。”辛德勇在《悼念邹逸麟老师》一文中写道。考入“八马同槽”的山大历史系

邹逸麟一周岁时“抓周”,面前放了算盘、毛笔、书本和秤杆,他一把抓起了秤杆。

“对此结果,心中暗自得意的该是爹爹,他得以期许子承父业了。”邹逸麟回忆。他的父亲离开三友实业社后,“先后开办了太平洋织造厂、光大毛织厂和两爿金国百货公司”,其中太平洋织造厂“是生产帆船牌毛巾和床单的,老上海人家也是家喻户晓的”。

事实上,抓到“秤杆”的邹逸麟并不喜欢生意经。1952年,他考入山东大学,是当时全国高校院系调整后的第一届山大历史系的学生。邹逸麟后来回忆,彼时的山东大学历史系,汇集杨向奎、童书业、黄云眉、张维华、郑鹤声、王仲荦、赵俪生、陈同燮八位教授,这便是著名的“八马同槽”,为一时之盛。其中,王仲荦上课讲一口浙东普通话,北方同学往往听不清楚,祖籍宁波的邹逸麟却听得亲切。邹逸麟有一本王仲荦赠送的《北周地理志》,“因为工作关系,翻了几十年,书都烂了”。

1956年夏天,邹逸麟从山东大学毕业,被分配至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秦汉史组,几个月后,他又跟随谭其骧先生赴上海参加《中国历史地图集》的编纂工作,进入了中国历史地理学的研究。

历史地理学学者葛剑雄和华林甫在《二十世纪的中国历史地理研究》中指出,中国历史地理学的传统可以追溯到2000多年前,但它出现并形成一门现代的学科却是在20世纪,“从这一意义上说,20世纪的中国历史地理学就是它迄今为止的全部历史。”

谭其骧、侯仁之、史念海等学者是这门学科的主要奠基人,而邹逸麟则是中国第二代地理学者中的大家之一。复旦大学历史系于1957年创办中国历史地理研究室,1982年成立中国历史地理研究所,谭其骧担任首任所长,而接力的便是邹逸麟。

从邹逸麟的论文和其他文章中,都能见得他的学术品格,严谨而且坦诚。他敢于指出那些往往被刻意回避的问题,比如在《修志者心目中要有读者》一文中,邹逸麟认为,“既然方志以‘存史’为第一要义,那么秉笔直书、实事求是,则为修志者所应遵循的原则,也就是对读者负责的原则。因此,各地方以往一切成绩和失误都应实事求是反映,既不能特意扬善,也不能有意隐恶。”他鼓励修志者不必过分在意一时的评论和奖项,而是要真正做到为当今和以后的读者提供真实的材料。

从历史地理的角度勾画黄河轮廓

邹逸麟曾经致力于黄河史的研究,其著作《千古黄河》从自然和社会多种因素的交错中梳理勾画出黄河的历史轮廓。

“黄河流域是中华民族的摇篮。要了解中华民族的历史,首先就必须了解黄河流域的历史,而要了解黄河流域的历史,自然也就离不开黄河的历史。”邹逸麟写道。

邹逸麟在书里陈述,黄河流域是远古人类发祥地之一,大约在旧石器时代,便已经出现人类活动的踪迹,而且中国境内迄今发现的100余处旧石器时代遗址中,70%分布在黄河流域。邹逸麟介绍,那时候秦岭北坡气候温暖湿润,森林茂盛,汾河则水量丰富,河旁水草丰满,森林覆盖山地,内蒙古一段以草原为主,有大片的针、阔叶混交林。这样的自然环境,为黄河流域早期人类文化的出现和延续提供了条件。1928年,当时的章丘龙山镇城子崖发现新石器时代的遗址,并以此命名为龙山文化,经过考古研究,那里已经拥有较为先进的农业文明。

“中国古史传说中的‘三皇五帝’,都肇源于黄河流域”,而且中国历史上最早的夏、商、周三个王朝也都始建于黄河流域,即使是春秋战国时代,除了楚国,也都在黄河流域,到了后来,汉朝的中心也依然是黄河流域,“春秋战国以来,历史文献上的‘中国’‘中原’‘中州’等名称,就其地域而言,往往是黄河流域的代称”。

在《千古黄河》中,邹逸麟也坦陈黄河之危,“整部黄河变迁的历史基本上表现为洪水和泥沙发展变化的历史”,而除了特殊的历史地理条件,人为的历史活动也是其中重要的原因。人们大量砍伐森林为薪、垦田、修城池,以至于“伐木空山”,使得黄河流域的森林植被遭到严重破坏,水土流失加剧,河道长期泛滥、决口和改道。

邹逸麟的这部《千古黄河》可以帮助我们知晓黄河历史地理上的来龙去脉,从而更加尊重黄河、爱惜黄河。“中华民族历史上一切光明与黑暗、先进与落后、强盛与衰落、光荣与屈辱,随着时光的流逝都已成为过去。黄河却日夜以其滚滚巨流奔腾在中国大地上,万古不息,成为最好的历史见证。”邹逸麟写道。孙婷婷 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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