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短篇谱成一曲《故乡人事》莫言小说新作“阅读报告”
□本报记者 钱欢青
莫言说被人关注得越多,压力就越大。但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后,“广受关注”已然不可避免。曜我》,引起广泛关注。紧随其后,《收获》2017年第5期也刊发了莫言最新的三个短篇小说。
品和诗歌是莫言在文体上的新尝试,那么他最为拿手的小说,又呈现了怎样的新风貌?“怎么能保证现在写的比以前更好呢?”
8月18日,距离《收获》杂志第5期下印厂只剩几天时间,所有篇目处于审读校样的最后阶段。这一期也是《收获》创办60周年的特别纪念刊。主编程永新突然收到莫言的一条短信:“我在故乡,写了三篇小说,想发给《收获》看一下。”程永新立即决定将这三篇小说纳入即将出版的刊物。他说:“三个短篇组成一个系列,人物鲜活生动。内容涉及故乡的土地和童年的记忆。精神气息与莫言以前的作品有相通性,有变化的是语言更为准确、精到、节制,长句子少了,明显是精心打(的作品。作者写作中标志性的通感艺术手法运用依然得心应手。”
与《人民文学》一样,《收获》也为莫言三个短篇开设了一个“莫言小说新作”的栏目,三个短篇的总标题为“故乡人事”,由莫言亲自题写,三个短篇分别为《地主的眼神》《斗士》和《左镰》,篇幅都不长,总共只有16页。其中《地主的眼神》和《左镰》文末注明“2017年8月16日定稿于高密南山”,《斗士》文末注明“2017年8月18日改定于高密南山”。可见三篇小说一改定,莫言就给《收获》主编程永新发了短信。
恰如程永新所说,莫言非常注重“打(”新作。8月23日,在第24届北京国际图书博览会上举行的“莫言与三十国汉学家对话”活动中,莫言说:“我曾经说过,在写作的时候,最好忘掉读者。……但不管怎么说,我是一个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读者对我的期望是很高的,希望我在获奖之后还能写出好的作品,甚至更好的作品来。这对作家本身就形成一种压力。我怎么能保证现在写的小说比我以前的作品更好呢?这是很难把握的。如果过去我认为一部小说写得差不多了,就直接拿去出版,现在可能会再修改一遍,再修改一遍,再放放,再放放,希望能够让错误少一点,起码让自己感受到差不多了,让自己觉得满意了才拿出来。……我觉得还是自己对自己的一种要求,是我自己对小说艺术追求完美的一种愿望。我希望能够写出比我过去小说在艺术上更加完美的小说。当然,这个问题也涉及到你为什么还要写作?这也是对小说艺术追求的一种病态般的热爱。我就喜欢写,我就希望写出一篇让我非常得意的作品。这样一种满足,是其他任何荣誉都无法刺激的。”旧时代与新时代的人物纠结
虽然莫言“希望能让错误少一点”,但在三个短篇的其中一篇《左镰》中,还是出现了一处笔误,这篇小说的第二部分写到了“刘老三的傻儿子喜儿”,到了第四部分,却成了“喜子”。
笔误不足为论,且让我们看看莫言这次讲的是三个什么故事。
第一个故事《地主的眼神》,写的是“老地主孙敬贤”:“我”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写了一篇轰动全县的作文——《地主的眼神》,里面有这样的句子:“这老地主看似低眉顺眼,但只要偶尔一抬头,就有两道阴森森的光芒从他的黄眼珠子里射出。”因为这篇作文,老地主受了很多苦,他割麦技术很高,却依然被贫协主任为难,“我承认,我对这个具有高超割麦技艺的老地主没有丝毫好感,但我对他无端挨打又充满同情,我对专横跋扈的贫协主任充满反感,但又对他惩治老地主感到几分快意。”小说中“我”的这种纠结,既有特定的时代特色,又有着朴素的爱憎,就像作文被广播后,“我父亲也警告我,再也不许写这样的作文”,因为父亲说“孙敬贤被划成地主,确有几分冤”。这样的细节,反映了朴素的农村人在政治撕扯下的一种状态:似乎并没有那么爆裂,但依然让人看到了裂痕。
小说虽短,时间跨度却很长。很多年以后孙敬贤死了,他的儿子给他办了一个极为隆重的葬礼。而看热闹的人群中,就有那位当年揍过孙敬贤的贫协主任,“他张着嘴,嘴里已经没有牙,流着哈喇子,脸上挂着傻傻的笑。”而孙敬贤的孙子,那个已经种了200多亩地的现代“农场主”,认为爷爷的葬礼毫无意义,“我爹和我爷爷一样,就喜欢打肿脸充胖子。”
显而易见,在这个短篇中,莫言写到了旧时代和新时代人物的差别,如他自己所言:“这次重新拿起笔来写小说,感觉到有很多非常新的想法。有一个比较的视角始终存在,因为生活变化了,人变化了,过去我作品里描写的很多人物形象退出了历史舞台,而一批年轻人,一批具有时代感的年轻人物形象,出现在乡村、城市以及各个领域的舞台上,这给我们作家的创作提供了非常宝贵的、丰富的、多样性的创作经验。”话虽如此,但从《地主的眼神》来看,小说最打动人的还是淳朴村民在特殊时代应对政治时的本能善良,而地主的孙子这个种了200多亩地的新时代人物,在小说中并未展开,因而显得太过单薄。
平静叙述下,惊心动魄的命运交响
第二个短篇《斗士》,故事极为简单,也是从那个特殊年代延续至今的“斗争”,但其中的人物形象特别鲜明,尤其是“武功”,“母亲说武功亲口对她说过,某年某月某日,他用农药浸泡过的馒头毒死了方明德大儿子家猪圈里那头三百多斤重的大肥猪。某年某月某夜,他手持镰刀,将黄耗子家那一亩长势喜人的玉米,统统拦腰砍断。……他这人,脾气怪诞,你对着他打个喷嚏,很可能就把他得罪了。……他这样胡作,总有一天会作死的。但事实证明,武功没有作死,而且他还顺利地获得了‘五保\’,他放了那么多次火,干过那么多的坏事,竟然没被人捉住过,这也真是一个奇迹。”小说中“母亲”说的话,加上另外一些活色生香的描写,一个独特的弱者形象被作者树立了起来,而在看似碎片化的叙述中,这个弱者形象令人深思,“他的仇人们,死的死,走的走,病的病,似乎他是一个笑到最后的胜利者,一个睚眦必报的凶残的弱者。”
第三个短篇《左镰》,最令人惊心。窃以为恰如海明威所言,这篇小说呈现的只是“一座冰山的八分之一”,另有“八分之七”隐藏在海水之下。小说以铁匠勾连故事,语调平静,仿佛与读者拉家常,“各位读者,真有点不好意思,我在长篇小说《丰乳肥臀》、中篇小说《透明的红萝卜》、短篇小说《姑妈的宝刀》里,都写过铁匠炉和铁匠的故事。在这歇笔多年后的第一篇小说里,我不由自主地又写了铁匠。”
小说中,每年夏天去“我们村”的是章丘铁匠老韩和他的两个徒弟,但铁匠和打铁只是线索,故事的真正内核,浓缩于“左镰”之中。左镰就是左手用的镰刀。田千亩来找铁匠打一把左镰,“那个手持左镰蹲在树林子里割草的少年名叫田奎,是田千亩唯一的儿子。”悬念步步紧逼:田奎为何没了右手?田奎的右手为何竟然是被自己父亲剁掉的?田奎领头用河里的泥巴砸光腚乱跑的傻子和傻子姐姐的后果真的这么严重?小说没有明说,但从“田奎的爷爷是地主”、“差点当场被拉出去毙了”、“幸亏有傻子的爷爷做保人”等等细节,我们大体可以猜测到历史在一把左镰上凝聚的刀光剑影。
不仅如此,还有命运的残酷和咬定命运的狠劲。小说结尾是名副其实的“豹尾”,很多年后,欢子的傻子弟弟和她爹都死了,她先是嫁给铁匠小韩,小韩死后她改嫁给老三,老三死后,她带着孩子回了村,媒婆袁春花说:“人们都说欢子是克夫命,没人敢要她了。你敢不敢啊?”田奎说:“敢!”
小说戛然收尾,平静叙述中命运的惊心动魄,像极了小说中的那个打铁场面:“三个人站成三角形,三柄锤互相追逐着,中间似乎密不透风,有排山倒海之势,有雷霆万钧之力,最柔然的和最坚硬的,最冷的和最热的,最残酷的和最温柔的,混合在一起,像一首激昂高亢又婉转低回的音乐。” 绘图为莫言小说《斗士》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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