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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子峪:隐者的足迹

山东商报 2014-05-22 17:32 大字

村民房屋全部为石筑点击查看原图村里人还穿着《一个和八个》的T恤点击查看原图半山腰的一处观音堂点击查看原图在平阴县城东南、距离济菏高速平阴出入口3公里处的山坳里,坐落着一处明朝时期的古村落。现如今,村里的房子几乎全部被废弃,而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将近30年。好在,整个村落都是用石头堆砌起来的,不那么害怕岁月侵蚀。不仅如此,环绕着这个村子的,是一代或者几代人积淀下来的有形文化,而这些,却在慢慢消失。文/记者窦昊图/记者陈建伟

> “桃花源记”

相传元末明初时,贡生张宗旭厌倦了官场黑暗,又为避战祸、瘟疫,他来到了一片山坳里。他看到此地树木参天、泉水充沛、芳草遍地,于是定居下来并开设书院讲学,其后人不断繁衍形成依山而建的村庄,这便是贤子峪最初的来历。与《桃花源记》的描写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鼎盛时,贤子峪曾经有30多户、150口居民。现如今,贤子峪只剩下1户居民,绝大多数都搬到了山下交通便利的地方。作为贤子峪自然村的村组长,62岁的张吉才在这里度过了人生中绝大部分的时光。他告诉记者,张宗旭早先是住在平阴城的南门附近,搬来落户之后不断繁衍,如今的贤子峪都是姓张的,全都是张宗旭的后人。

事实上,迟至同治六年(1867年),贤子峪的名字还是叫岱西村,皆因村中有岱西书院而得名,岱西则是因为此地位于岱岳(泰山)的西边。“岱西书院就是我们庄的老祖宗张宗旭所建,后来从书院走出了好几个秀才,大家觉得这里有灵气,就改名叫贤子峪。”张吉才说。如今,贤子峪属于平阴县榆山街道蛮子村。现在看来,贤子峪三面环山的地理环境,造就了其适合隐居却闭塞的条件。“村里的人都不好找媳妇,一听说住在山上,都不愿嫁过来,就算勉强来看看,走了之后也就没了下文。”张吉才说。为了打破这一闭塞的交通环境,1978年,贤子峪整村搬到一里地之外的山下。如今仅剩的一户居民也以养鸡、为零散的游客提供简单饮食服务为业。

村中有一处“桃花流水”的石碑,那是全村最大的一处水源。泉水从石缝中涌出,这里的居民在泉旁凿石为池,名抱珠泉。在抱珠泉东面的山坡上,过去曾遍植桃树、杏树,花开时非常美丽,有雨水则顺山石流下,故此处为桃花流水。“我记事的时候,村里到处都是一人抱不过来的大柏树,杨树则是大的看不到天,杏树、桃树也不闹虫害,整个村不像是现在这样只有石头房子,其实很美的。后来大跃进时,这些大树差不多都被砍了,拿去炼钢铁。”张吉才说。

但村里最老的“神树”却躲过一劫。在抱珠泉西北不远的一处院子里,长着一株10余米高的大树。张吉才说这就是他们村的“神树”,“这棵是已经有五百多岁的皂角树,但至今也没有挂上古树名木的牌子保护。我小时候村民都会捡拾它掉下来的果实拿到泉边用棒槌打着洗衣服。”说着,张吉才捡起地下的一块有些干枯的皂角果实,扒开闻了闻,“要是果实是新鲜的,会非常刺鼻,不知道的人使劲闻一下能打一下午的喷嚏。”

之所以称为“神树”,是因为村里老辈儿人传说爬上树的人会下不来,村民都将信将疑,但传说既然存在,大家也就都宁信其有。“我小时候不相信,偷偷爬上去过,但也没发现有什么事。”张吉才笑着说,“大炼钢铁时,村里的大树都砍了,包括我家里的丁香、龙华也都拿去烧了,但就这棵神树没人敢动,留了下来。”

> 深巷处有酒香

从村的西边,也是与外界唯一畅通的道路进入村里,往东侧的山坡上一走便是当地人所称的送子观音庙。与其说是庙,倒更像是个大一点的神龛。低头从庙外向内望去,可以看到矗立的偶像,但这已经是后人制作的了,原石像已经毁于文革时期。张吉才告诉记者,头几年来这个庙求子的人还不少,成天红绸子都挂满了这个庙,承载着求子者的殷切之情。“庙内偶像的头上原本还悬有石质的‘白云阁\’牌匾,但是没人看管,已经被偷走了。”张吉才说,“庙口刻有文字和雕花的石块却因为镶嵌结实,只是被小偷弄缺了一小块,没有被撬走。”记者注意到,观音庙模糊的石刻文字雕工优美,其落款为万历二十一年(1593年)。

从送子观音庙下来往北走不远,就来到了贤子峪的三泉庵。据村民介绍,庵门口原本有一对石质的狮子,雕工精美,但毁于文革。残存的石质庵门看上去像是手机游戏“神庙逃亡”中的建筑。“庵内的正殿就是观音堂,据老辈儿人说,某次翻修时还有德国人捐了钱。”张吉才说。记者从观音堂门口的石碑上了解到,观音堂建于明朝正德初年(约1495年前后),是由茌平县一俗姓安的人云游至此处修建。“这观音堂里的柱基都是龙纹的,堂前原有十多通石碑,也都毁于文革。”张吉才说,那时村里人不多,本村的人加上外村的村民几十个来到观音堂前,看到石碑就砸。其中一个本村村民抡起石锤砸了两次都没有砸倒一块石碑,反倒是锤头被甩掉了,砸到了自己的腿。“砸碎的石碑和石像就地都埋在了地下,现在我们的脚下就有。”张吉才指着脚下的黄土说。

观音堂的东侧是一处伏魔殿,为长宽各4米的正方形石结构建筑,攒尖叠石顶,其形制与四门塔相像。记者了解到,观音堂内前几年还有塑像及壁画,但如今,观音堂的房顶已经坍塌过半,堂内只剩废墟,“村里当时看来有些钱、而且还得有文化的人才能修观音堂修得这样好。如今没人看管,东西被别人搬走了,酒香也怕巷子深,想改变现状却不知道怎么办。”张吉才说。

> 隐者的足迹

张吉才原来的家就在观音堂西邻的石屋中,而这也是岱西学堂的旧址。“我就生长在这间石屋里,小的时候,每到六月初六,我老爷爷都会把好几大箱子所存的古书拿出来晒晒,防止生虫子。那些书非常多,全都铺开能晒满观音堂大半个院子。”张吉才说。每次晒书其实都是整理一遍老物件,若翻出来什么玉坠、玉石都分给了小孩儿玩,弄丢了也没人在意,张吉才现在看来,好东西都这样“败坏了”。饶是如此,那么些古书,在文革中都被人付之一炬,一本也没有剩下。

在张吉才家院墙的东北角之外,原本有个庙岔子,“听老一辈儿人说,有一段时间晚上睡下后,总听见这个院墙外像是有人在叮叮当当地盖屋子,这种情况持续了很久。大家都觉得是有鬼神在维护观音堂。但有一天早上,村里有个老头早起拾粪,路过这里,把鬼神给冲了,从此之后再没有那种声音了。后来村民怕鬼神生气,大家就在这里设了个庙岔子,但现在已经被淹没在乱石杂草中。”张吉才说。

从张吉才的家出来,穿过一片荆棘杂草,在观音堂东北的石崖上记者看到一处“寻花绕寺”的摩崖石刻,而原本,围绕寺院真的是桃花与杏花。记者近距离观察此处摩崖石刻,在寻花绕寺旁还能依稀可辨“贡生诗碑”四字,再旁边还有十分漂亮的行书石刻,但可惜绝大部分字已经风化不可辨识,内容也已无法识读。在村子的西头,有一处泉池被村民称为“大池”,池水长年不干涸,旁边石壁上很自然地也有石刻文字,但同样地,也已经风化无法辨识。“我们这个村其实很有文化,刚才过来时,其实路过了我爷爷的爷爷的坟头,他的墓碑上还刻有清朝赐封的‘登仕郎\’职称,我查了一下是正九品的官。但村里和周围那么多的石刻都出自谁手、什么内容,已经没法考证了。”张吉才说。

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村庄依山而建,用了大量的石头及精美的石刻修建自己的家园,这必须经过几代人不懈的努力,并且有足够的资金和文化支持才能修建得如此动人。隐者来到此处留下了,也给后人留下了大量的文化财富,只可惜这些隐者的足迹正在慢慢消失。张吉才说,原本村里是有二十四景的说法的,但如今,能全部说上来的人找不到了,想修村志,老人也基本没了。“外人看着村子荒废可惜,但我们自己无能为力,万一哪一天真的什么都没了,我们挨了批评也觉得冤得慌。”张吉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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