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永不停歇的泉水
□张 军
初冬的天空,犹如一匹从染缸里捞出的靓蓝色棉布,纯净而自然;一团胖乎乎的白云在山顶游弋,像弥勒佛眉开眼笑的圆脸;迁徙的大雁排成人字形,在村子上空掠过,一眨眼的工夫,已然越过高山,捎带着把那朵探头探脑的云带去了山的那一面。大山和蓝天交际处,不复是一片瓦蓝色,山岭上升腾起白茫茫雾气,于蓝色中糅进了一抺苍白,望上去灰蒙蒙一片,此时正有光线折射到那里,隐隐可见有细不可辨的紫光弥散其中,似有一股灵气自山脊窜出,要与天空之蓝对抗,然而力量悬殊太大,终究被迫人的蓝色压成一线,那自上而下笼盖四野的蓝色天宇,由此显得越发的澄清。
沟下有一棵高大挺拔的柿子树直耸向蔚蓝色天空,落叶后的枝头上挂满了红黄的果儿。在山区见过不少老柿子树,可能是乡人每年修剪的缘故,树干多粗壮但不甚高,而此株老树异于同类,可劲地直往高处长,挺拔的身姿可以称得上秀丽。初始还感到有些讶异,但转念一想顿然明白,它生在沟底深处,也只能用力向上长才可以见到赖以生存的阳光。你不得不佩服这棵处在艰苦环境中的老树,为了生存它宁可放弃应有的树形树貌,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一棵钻天的杨树。
沟边护堤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那儿。微风拂过银发,几根头发滑过眼睑,老人的眼睛眯了一下,她用手拢一下乱发顺之耳后,复又望向村口的方向。
我走上前向老人问好:“大娘您好!看您的面相有七十岁了吧。”
“哪里还有七十?今年八十八了!”
“八十八,可真没看出来,您长得可真少相。”我这话不是恭维,老人的确不像朝枚之年的岁数。“那这棵树也有些年岁了吧?”我指着沟底的老树问。
“我嫁来时这树就长在那里,那时还没我高呢,”老人用手比划着额头,“从来也没有人管理,由着它自己向上长,七十年了越长越高,成了村里最高大的柿子树。”
我又问老人泉眼所在处,老人指着几百米外村口,“北大山松树下,有一个小山洞,那里面就是泉子。”
循着老人指引的方向看去,村北有一个不算高的小山,山上青松郁郁葱葱,隐隐见山下有一方小广场,此行欲探访的晓露泉应在那个方位。
晓露泉,灵岩寺外八景之一,在济南七十二名泉之列,位于长清区张夏街道办事处积峪村。我早闻盛名,但多少次欲游未果,始终未睹其容,心下常引为憾事。前些日子有文友来此小游,拍图并作诗发在朋友圈,愈发勾起我的游兴,于是这日午后前来寻幽探胜。
来至广场洞前,山崖上青松枝繁叶茂,树冠遮天蔽日。在其北侧,更有手腕粗一株古藤缠绕松树而生,松藤相依而偎,不知共同历经多少年艰苦岁月。洞前有石碑一通,累受风雨侵蚀,已难辨其文,大约为当年修井之捐款功德碑。踏进洞中,一片黑暗,只听得水声潺潺由崖壁而出,打开手电,才发现这是个不大的山洞,高约两米,长近三米。水从山体缝隙汩汩流出,顺青石流进圆形井口,俯身捧水入口,其味甘洌,沁人心脾,若按今人科学分析,不知含有多少有益于身体健康的微量元素。起身的瞬间,又忽然联想到,刚才村中所见老者,之所以容颜不衰,莫非赖此泉之功?若非如此,又作何解释呢?边想边欲退出洞外,临至洞口向上一看,眼前一幕景象,不由让我瞠目结舌,洞顶虬根盘结,粗壮松根扎在青石内并向下伸延,其须根应扎在有水的岩石之下。这是一股何等强大的力量啊,一寸一寸扎进坚硬的岩石,一天一天向着水源顽强挺进,直到根须吸吮到宝贵的水分,这也许就是青松得以延寿千年的秘诀。
洞外,斜阳照在洞口石墙上,泛起一种岁月悠悠的光泽。站在小广场上环顾四周,群山环抱中的小村古朴宁静。当年那些初来此地的先人们,之所以定居于此,肯定是相中这个几近避世的所在,所以率领儿孙们垦荒种粮,遍山栽树,过着一种自给自足逍遥自在的生活。他们像山上的青松一样,守着一口流淌不歇的泉子,开石建房,春种秋收,努力改造着自己的生存环境,一代代辛勤耕耘,一代代子息绵延,才建成了今天美丽的积峪村。
天近黄昏,暮色四合,三三两两的人们劳作归来。一群羊儿跟在一个老汉身后,不紧不忙地向村中走去,咩咩的叫声此起彼伏,多少给这个宁静山村带来些热闹。
驱车返程,拐过一道山坡,积峪村被甩在山的里边。此时傍晚的风溜过林子,漫山遍野金黄的叶子哗啦作响不止。耳畔仿佛又回响起洞内汩汩的水声,那泉水潺潺流动,永不会停歇。(作者供职于济南永丰种业有限公司,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
“趵突”文学副刊办刊方针之一是“雅俗共赏”,它不厚名家,也不薄新人,只要文章好,兼收并蓄。本文作者张军即是一位新人,文章写得清新自然,流畅有致。不过,张军更让我惊讶的,却是他的民间收藏家身份,他曾刊印有《退思斋金石录》一书,是一位真正的民间奇人。很显然,他的金石学素养,同时也滋润了他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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