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问西东》创作札记

济南时报 2019-03-22 14:13 大字

□韦辛夷

(节选)

2017.6.1

来一场痛痛快快地穿越,来一次解衣般礴的风云际会!

穹顶之下,东、西方思想界的巨人们在这里相聚了——依然是学术自由,共荣共生;依然是兼收并蓄,彼此平等;依然是滔滔雄辩,思想交锋;依然是春风化雨,水乳交融。真理面前无权威,真理就是权威;观念当下有对手,观念就是对手。稷下学宫和雅典学院在这里并置了,充盈了,穿越了,升腾了。雅思贝尔斯先生可以告慰平生了。还有拉斐尔先生。我用这样的方式,向您们致敬!向所有古今中外大师们致敬!

从今天开始,进行《吾问西东》的创作。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也是昭示吗?

从幼年走向成熟,一个人、一个民族、一个国家莫不如此。但是,先哲们思想的辉煌并不是这般简单的类比,如同宇宙大爆炸,奇点的闪光,弥久的恒在,时空的推演,从远古驶向未来,灵性的光芒穿越数千年,是神谕,还是非神谕?是人类所能为,还是人类之所不能为?

是的,我还要把我自己画进去,当一次思考者,来一次愉快的艺术洗礼!

我构想:此幅自中线分东、西两部分——右侧为东方形态,左侧为西方形态,找出典型物件画上,东、西方各路“神人”次第呈现,可以有点意思。东方,不光是中国,也包括东半球文化圈,具体说是佛陀的形象也要放进去,既然是“吾在叩问东西方文化”,就没有理由不画佛的形象,这样倒是打开了思路,事情迎刃而解了。

思考过后就是行动,那么,画吧。

2017.6.5

继续拼形象、画草图。

吴磊先生提供的电脑高清版《雅典学院》就成了最有效的模板,多亏了他。

居中的柏拉图与手执竹简的孔子在交流着,把左侧前景坐姿老者画成墨子,后面的人物原样照搬《雅典学院》的构图,这几位“爷”,在看墨子翻动的竹简。台阶上左侧人物依然照常组合,中国的智者认真地与“洋人”们在讲着什么,用这样的方式传达对话的理念。“我”则坐在中部托额思索,肘下的台子还拿不准画成何物,要有点象征意义才好。

我生命的触角已经伸延到思想的领域,我还是一个纯粹的画家吗?我不是。为什么不?谁也没有规定“必须”。

2017.6.11

王鼎钧先生说:“我已知道有酬世的文学、传世的文学。酬世的文章在口,传世的文章在心在魂,作者必须有酬世之量、传世之志。”画家亦然。多少人仅仅是在“酬世”的圈子里打转转,要想传世,必须得先动人心、动人魂,先要动自己的心,自己的魂,才能波及他人,所以——好好画吧。

已将全部人物拼画了一遍,仅是最初的布局,路途还长。

立意:东、西方文化先哲互动相处,西方有柏拉图和他的团队,东方有孔子、老子和他们的团队。东方之代表有:儒(孔子)、道(老子)、法(商鞅)、墨(墨子)、兵(孙武)、佛。我想这大致有代表性了。

2017.10.27

终于——开笔了。

照例的,这第一笔,我依然还是心神不定,有一些畏难和退缩,因为我面对六张六尺纸拼成的大稿(昨天上墙,因墙面有限,尚有六张未拼)不知从何处下手和怎么下手,我知道这是还没有“拢气儿”。于是找来几张与正稿相同的纸头,选了左下角这位戴花冠的青年。之所以选择了他,是因为这是在左下角,位置相对次要,面部为四分之三侧面,相对好画一些。

试笔,再试笔。

第二天早上,也就是今天,继续试笔,正在用毛笔与生宣纸亲密厮磨之际,突然就有了冲动,什么也没想,蘸了墨,径直奔了正稿,一气之间勾出了这位花环青年,退后看去,尚可,才松了一口气。这样,“第一笔”的魔障算是破了。

每次画大画,都是在爬山,每次都是先“归零”,再从山脚向上爬起,这第一步都是如此艰难。难怪石涛要尊“一画”——“一画”破阴阳,“一画”立宗法,诚哉斯言!

2017.12.7

李兆虬先生曾说:“这个时代不缺少漂亮的画作,而缺少伟大的画作。”此言可谓振聋发聩。余应该“虽不能至,心向往之”,在尊崇崇高时让自己也变得崇高。

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画好了核心中的核心——孔子的动态。

为了画这一关键人物,静心了一上午,关掉手机,竭力让我的灵魂与绚烂的时空对接。心有所动,立刻行动,手挥墨舞,浏漓顿挫,几无暇思考,几笔刷出了衣袍大势。

脸部画到一半,几乎画不下去,老有一种沮丧在胸中挥之不去。午间1时许吃过煮面条后,裹头就睡,一觉醒来,已是下午4时半,洗脸后再端坐,摒心静气面对画面,又思忖了好长时间,再心有所动时,开始充实这张脸。我的原则:既要精、气、神,又要稳、准、狠,下笔要果断,还要给人轻松的感觉,实则我是在举鼎作势,貌似轻松,内里却聚着劲。直到华灯初上时,算是大致画成,现在可以“吁”一声了。

2018.2.16

今天是春节,大年初一,狗年到了。

自今年始,济南城区内禁放鞭炮、烟花,所以,今年的春节就是一个清静的春节,我安逸着这份清静,清静能使人思绪畅达。

依照惯例,我还是“躲”进了画室,画我的梦。

这片下沿的花饰、门框已经画了二十多天了,花饰极其繁琐,依然是用黑白画手法去画,这种画法可以充分体现物体的质感,我惊奇着宣纸的承载能力,怎么连这样立体的厚重的西方洛可可式的建筑风格和花饰也能再现!

我们对中国传统生宣纸表现力的认识还停留在初级阶段,是我们后人没有出息,陈腐的、守成的,不思进取的绳索早已一层层地把我们拴牢了,以至于不敢、不想越雷池一步。也好,历来只有艰难跋涉者、只有少数能登顶者才能领略什么是“无限风光在险峰”。

2018.4.22

这些天沉湎在对李伯安先生的思念中。在没有任何人授意和暗示的情况下,写了一篇悼念文章,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纪念李伯安,第二部分是怀念李伯安,题目用了李商隐的一句诗“望帝春心托杜鹃——李伯安20周年祭”。此举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有感于伯安先生的境遇,不吐不快,可直指人性,发人深省。

就在昨天,4月21日,济南时报《艺周刊》刊发了全文,并在公共平台推介了,仅一天的工夫就五六千人在阅读转发,竟然超过了《中国书画报》的推介阅读量,不可思议!在我的绘画生涯中,有两位导师,一位是我业师刘国辉先生,一位是我的精神导师李伯安先生。这些年来,之所以我还能坚持创作,不离不弃,就是这二位导师在鞭策、激励着我。

这幅名为《吾问西东》的大画,已经画了十几个月了,依然兴头不减,而且愈战愈勇,是伯安老师的真魂在暗中护持吗?“如饮流露,如闻謦欬,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2018.5.26

高尔基曾说:“生命的方式有两种——腐烂或者燃烧。”

每个人的生命历程都是一个常数,控制生命长度的法官是时间,时间最典型的特征:急不来也留不下,就是说你不可以提前支取也不能存储备用,只有在过程中使用。佛家说得透彻——生命就是在“一呼一吸之间”,现在即是当下,当下即是现在,也可以说正因为有了现在,也就有了过去和将来。一个游标在数轴上不留间隙地、不停顿地滑过,唯有“现在”是现实,这就是由“我”构成的主观意识。所以,我们只能在过程中去消耗——或者无所事事,白白地浪费掉(腐烂),或者去做事情发出亮和光(燃烧)——我选择了后者,选择燃烧的方式就是画画。

然而,时间还有宽度,这宽度就是效率,这是时间中人们唯一能够主观把握的因素。在单位时间内,力求提高效率,合理支配时间,把时间功能最大化,这就是我在画画中追求“成功率”的努力。

确实,我很幸运,我找到了适合自己的燃烧生命的方式,而这生命的燃烧还能产生衍生品——你的画,这画就是生命的物化,是变体,是升华。这画还能反证于你的生命,或者自娱自乐,或者回馈社会,这真是上帝的青睐和极大的恩赐。吾心唯有敬畏,唯有敬畏,岂有他哉?“日月如惊丸”,余悚然“鬓已星星也”,也算是尝过甜酸苦辣之人,算不得是老骥,也思奔腾千里。慢一点,旧一点,呆一点,傻一点,俱是保心之妙药。是狗总要叫,今年是狗年,做不成大狗,学一学小狗叫总是可以的吧。

恍惚中,有梦呓般的妙文应心:“窗外的雪地里我见到一只很小的青蛙,眨巴一只眼睛,另一只眼圆睁睁,一动不动,直望着我,我知道这就是上帝。”

我在画——

我在编织生命之梦,听着天籁般笔与纸摩擦时的声音——我知道,这就是上帝在说话。

2018.10.10

到今天为止,具体说到今天下午6时20分为止,《吾问西东》这幅巨作上墨的部分全部画完了!

不容易啊!就在今天下午,我先把放在上部中央的三星堆面具再修饰一番,让它有了青铜器的质感,又从“云头艳”的墨汁瓶中倒出一点新墨,饱蘸紫毫,不大的工夫,画好了面具下部的黑白太极图,于是大功告成了!掐指一算,已经是16个月又10天了。今天恰是十月十号,是整日子,这也是象数吗?十月十日,完满之日!

该考虑下一个战役了——准备上色。

2018.11.15

早在数月前就开始写此作之跋语,直到近日,增减数稿才凑得四句式、80字,可为心声:

吾问西东,吾问西东:

河汉盈转,流漓苍穹。

卿云烂兮,冥开鸿蒙。

轴心时代,智传千灯。

雅典学院,稷下学宫。

人文渊薮,卓称大雄。

先师圣列,万法归宗。

忝余中坐,纳虚抟风。

元精构和,息息相生。

世界皎洁,日月同庚!

——岁次戊戌冬月韦辛夷恭制

拟置左下角,准备用张迁碑体书写之、翻白之、斑驳之、古雅之。

2018.11.21

画摘走了,去托裱了。一下子,心也空了!

什么叫如释重负?

如同一直在洗盘子,盘子全都洗完了,手还在搓的感觉。

昨天,真是不堪回首——

从早上8点到夤夜凌晨1点,都在描。

翻白效果,张迁碑效果,让人劳神!

这左下角的衡簪之位啊,举足重轻,91个字,尽述心声(正文80字,款识11字)。

数天来看碑帖字典,逐字爬梳,免生穿凿。张迁碑对临三过,点划间以求钩抵波磔。用笔扁锋取势,逼仄弄险,再溯洄萦折。待手上有八分感觉了,另纸排格:诸字浓墨写就,再上蒙正稿宣纸,白胶水蘸笔曲尽精微,等干透后用喷壶罩墨,凡两遍。直至昨天昧旦,见干就之字脱略不显,便借力打力,乘兴双勾填墨,非填实字,而是填字外也——秩秩然静气屏声,细毫勾勒,不容间发,做成斑驳;施施然自晨至夜,气顶泥丸,腕底来鬼,吮毫无歇——待这91个字字字找回,真个是天机云锦,方物浑脱!腰酸眼花俱不在话下矣。

今晨再回画室,拼贴此跋语于画稿之左下角,遂成完璧——恍若古拓片临世,又如点睛之龙,满幅皆活!

我凝神端详着、端详着——“蜡照半笼金翡翠,麝熏微度绣芙蓉”,霎时天地奏雅,鸾凤和鸣,心中壮怀激烈,眼中白云悠生……

已经念叨过多次了,这幅画技术层面的考量还在其次,重要的是心智上的考量,我必须寻求到哲学和思想层面的定位,否则便成穿凿和恶搞。庆幸的是,这一点自创作之初就非常明确——就是文化自信,就是人类命运共同体,就是东西文化的交汇和融合——我想可以告慰关心我的人和我关心的人了。

雅典圣迹,稷下文衡。繁芜秀错,面貌纷呈。星汉花雨,穹盖飞甍。含今茹古,共跻大同!“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于我如浮云”,这一切我都挺过来了,我终于可以在岱宗之巅去一览万千了!“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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