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城河的学校,学校的护城河
□叶世超
过去,济南有个青龙街小学,美啊!为什么?因为她拥有一段美丽的护城河。
古云:仁者乐水,智者乐山。不知什么时候,济南的一位仁者在紧靠东护城河的河边开辟出一块地,与上面青龙街的一个废弃的庙宇合二为一,建了一所小学,名青龙街小学。小学分上下两部分,上面两个大殿改造为一二年级教室,西边靠崖建了一排平房为办公室和六年级教室。下边,紧贴护城河辟出长约五十米宽约三十米的操场。操场南北两端建了三座教室,南两座,为三四年级教室；北一座为五年级教室。这上下两部分由约二十级的台阶贯联。挺小,是吧?她只有六个年级六个班,约三百名学生,都是平民子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得天独厚啊!她拥有的这段护城河是最美的一段。对岸是著名的高大的济南明城墙,城下一片杨树林,又高又密,河边长了一溜旺茂的芦苇,常有鸭群出没。岸边种着六七棵高大的垂柳,万千树枝低垂,不住地亲吻河面,约六七米宽的河中满是翠绿的挤挤擦擦的水草,清凌凌的河水冲得她们娉娉婷婷。于是这里充满了带有野趣的安详与宁静。
古人有六养之说:水声养耳,绿色养目,读书养心……青龙街小学的少年学子得天独厚啊!
小学生们闲暇时都喜欢站在河边看和听,看水草的舞动,看冬天那蒸腾的水汽与对岸密林、芦苇勾勒出的仙境。那天,一位一年级的小姑娘站在河边看着看着忽地跃身跳入河中,幸好我在旁边,一把拽了上来,我吼道:你干什么?她说:我想和鱼儿玩。
六年级时,我听老师读同学的作文:“雾中,我站在河边听见鱼儿们窃窃私语,似乎是商量着是在原地欢跳还是游向远方。群鸭嘎嘎:该回去下蛋了。于是我走向柳树,在鲜红的柳根中找到了一枚鸭蛋。”我也常呆呆地望着五年级教室后面那一排伸进河面的木屋,也想过。夜晚睡在水上屋的地板上能听见鱼虾们说话吗?
其实,我们什么都听不见,又什么都听见了!
冬天,下雪了,冰冷的雪花与温湿的护城河独有的水汽在空中交汇,一下子雪花没了,于是泉水和空中来客融为一体,充实了济南的水脉,肥沃了济南的大地。
极冷时,溅到岸上的河水立刻结成了冰花,冰块,尤其岸边垂柳那鲜红的根茎结出来的形象就跟万花筒中的无穷的花样一样奇幻,但其洁净真实却是无与伦比的。常有勇敢的少年掰下一块冰花送进嘴里,嘻哈一气后,咽到肚子里,打一哆嗦。仍不忘赞一声:好甜呀!
学校开运动会,在这长四十米、宽不到三十米的水边操场上开赛了。有一次体育老师搞了个男女同学齐赛跑,从北跑到南来回跑十趟,结果怎么样?一位三年级的小姑娘获得冠军,于是她便有了一个绰号:兔子腿。这个天才后来肯定更加出彩。我班一个男生不服气了,马上来了个倒立奔,以手为腿。蝎子爬式奔了两个来回又快又稳,这个天才我可知道,他上中学后成为全市二百米冠军。踢毽子比赛吧,一个六年级女生连续踢了八百多下。开游艺会吧,几个六年级的小男生戴个面具在河边用课桌搭成的舞台上演了出“孙悟空西天取经”,居然在台上转悠了十几分钟(小品吧)。一九四七年冬,全市举行小学生演讲比赛,我们三个参赛的同学表现优秀。但没得奖。为啥?普通话出毛病了,把“长官”念成了“脏官”。回校后却传为美谈。据传,带队老师还深感自豪呢!
我班不到三十人,但我知道的,就出了六位大学教授。
靠水的小学,有绿的小学,自然而然是静谧的,她神奇得让人沉静:教师沉静于教学,学生沉静于思考。真的。陶冶是塑造人才的神奇力量。护城河陶冶了一座城,护城河的青龙街小学得天独厚。
下雨天,操场积水了,于是在操场上好像站在河里,护城河和青龙街小学紧紧抱在一起了。这时大同学保护着小同学沿台阶走到上院。没有老师要求,干净的胸怀造成干净的行为。护城河的特质就是造成这种干净的根源。
毕业后的学生们无论处在何种环境都忘不了那一段有护城河的学校的回忆:那城墙,那小草,那垂柳,那水汽,那河中洗脸的温暖,那跳出水面的鲋鮹,那坐在柳根的默读,宝贵的野趣,无边的想象和沉思。恰同学少年都留在记忆里。因此,我们看见护城河就亲,听见护城河就仿佛看见那水边小小的操场上活跃的同学们。
我常想,这所护城河的小学校给了我们什么呢?奔流不息的母亲河给了我们最宝贵的东西那就是希望!
上善若水,不言而教。护城河造福万物,陶冶众心。过去的青龙街小学有福,有个泉水护城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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