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那座山

□曲征

说起来我这人有点迷信。

上世纪80年代初,考上中专成为我们乡镇读书人的头等大事。那时,大学的录取率极低,所以人们大都把希望放在考中专上。考上中专,就立即跳出农门,成为国家工作人员,变成“吃国库粮的”,身份一步登天,命运就此扭转,所以许多人高中毕业之后又回初中复习,力争考上中专。为了跳出农门,有人复习了好多年,所以中专录取分数逐年提升,应届毕业生很难考上,只有复习了二三年的“老油子”才有望考上中专。

我也无法摆脱年年复习的命运。为了早一年离开农门,除了掌灯熬油,有点迷信的我,还要在大年初一这天做一些简单的题目,在我看来,这一天如果能够轻松做题,就意味着年后碰到任何题都会做,中考时啥题也难不倒我。

记得1983年春节那天,我闷在屋里做题,正做着,我的两个堂弟来找我玩,我们三个就到大街上商量如何玩耍才好,喜欢爬山的我就建议爬爬我村的西山。他俩同意之后,开爬。

西山距离我村并不远,一个小时左右就到了。站到山顶,向西瞭望,我突然看到西边还有一座更远更高的山。面对那座更远更高的山,有点迷信的我突然产生了一个心理暗示:今天大年初一,只要爬上那座山,我今年就能考上中专!

于是我向两位堂弟提议:再去爬更远的那座山。但是他俩不同意,因为时近中午,要回家吃饭。少数服从多数,我也只好依依不舍地回家。那年中考,我的成绩距离录取分数线只差3分,数学试卷最后一题本来很简单,只要做条辅助线就一切搞定,但是我当时就想不起做条辅助线。

有点迷信的我,就将原因归结到大年初一没有爬上那座山,我下决心下一年春节一定爬上那座山。1984年大年初一,我闷在屋里做了几道题之后,一个人朝西方疾行。先是登上离村不远的那座小山,然后义无反顾地向西边那座更远更高的大山行进。穿过果树林,走过坟茔遍地的荒野,越过遍地荆棘的山脚,迈过奇形怪状的各种山石,终于爬上了山顶。山风浩荡,视野宽阔,深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顿觉心旷神怡。俯视南面、北面山脚之下,红砖绿瓦的乡村景象收入眼底,欢庆节日的锣鼓声隐约传来,心中顿生一股豪迈之气。下山回家,到家时已是下午两点多钟。因为完成了一项重要任务,心中十分欣喜。

1984年6月,中考降临。我的中考成绩远远高于录取分数线。表面上看,得益于大年初一爬上了那座山,而实际上,优异的成绩不仅是这一年来更加刻苦努力的结果,更是爬那座又远又高的山,增强了我的自信心,让自己认识到“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的世间真谛,又加上积极的心理暗示,所以才让自己把握住机会,成功地实现了人生的一次重要而艰难的跨越。

爬上那座山!

(作者系济南市长清第五中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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