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标迟迟不出监管摇摆不定老年代步车将何去何从
顾客在咨询能办证的三轮低速车，旁边的四轮代步车无人问津。 （闫珍珍 摄）
1月22日上午，一辆老年代步车在张庄路上急驰而过。
“这车能上路了？不怕被查吗？”张迪去年花4万多元买了一辆老年代步车，因为担心被查，已经在车棚里闲置了半年多。
此时，在二环北路济南最大的电动摩托车市场，老王叹了一口气。从去年4月至今，他一辆老年代步车也没有卖出去。
老年代步车，官方名称为低速电动车。由于车辆不用挂牌，司机也无需取得驾驶资格，一时间，老年代步车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街头。与此同时，这种“身份不明”的电动车也给城市交通带来严重隐患：行驶在机动车道上让汽车反感，行驶在非机动车道上让路人揪心。
近两年，包括济南在内的国内一二线城市对老年代步车进行了严查。不过，因为没有相关的技术标准和挂牌规定，游走于监管空白地段的老年代步车并未彻底禁绝，特别是在三四线城市，仍然颇有市场。
中国汽车工业协会最新数据显示，从2010年起，享受财政补贴和政策支持的新能源汽车，截至2017年末累计产销量才突破100万大关，而被俗称为老年代步车的低速电动车，去年全国一年的销量就超过百万。
国标迟迟不出，监管摇摆不定，消费者、经销商、生产厂家频频试探政策底线。那么，“抛锚”的老年代步车将何去何从？A买？不买？—纠结的车主
是买全封闭式四轮代步车，还是买可以挂牌的三轮代步车？李庆中老人做了很多功课：先是咨询开了五六年代步车的邻居，又去各个大型电动车市场转了几次，还专门查询了去年在济南挂牌的电动车品牌和型号。1月19日，李庆中最终在二环北路济南最大的电动摩托车市场选了一辆三轮低速车。
“这个车子在工信部目录里，可以挂牌。我邻居之前也买的这个牌子，开了四五年之后报废了，现在又买了一辆。”李庆中说，现在适合老年人的车子特别少，以前看到邻居开着代步车出行自如，他很是羡慕。“有了这个车子，我以后就可以去南部山区带水，不用再坐公交车了。”
“查得太严”，这是老年代步车司机最担心的问题。为此，陈养华老人的儿子帮他想了一个办法——买一辆不封闭的三轮车，然后装上防雨棚。虽然驾驶员位置是露在外面的，但陈养华并不介意。“我买这个车就是为了接送两个孙子，只要能给我的孙子挡风挡雨就行。”陈养华说。
在一家著名电动车品牌经销商那里，陈养华的儿子花4000多元帮他买了这辆车。“这个车不查吧？”陈养华不放心地问。“不查不查，放心吧。”经销商说。陈养华让经销商把电池改造成可以拆卸的，这样可以带上楼充电，然后把车后侧出厂时带的限速电线剪断。“限速20迈，怎么开啊？”他说。陈养华和儿子提了车刚走，隔壁另一品牌的销售人员撇撇嘴：“怎么会不查？”
也是因为查得太严，张迪花4万多元买的老年代步车已经半年没开了。“老年代步车就是个俗称，也不是只有老年人才能开。”28岁的张迪说，因为车型小、好停车，3年前，张迪买了一辆四轮低速车。去年，跟张迪一起购买的朋友被查住了，因为没有车辆合格证，也无法挂牌。张迪看了一下自己的车，也没有合格证。“没法上路，只能放在车棚里。想处理了，一问，能卖个几千就不错了。”张迪想开没法开，想卖又觉得可惜。
去年4月，济南第一辆三轮低速车在天桥区挂牌。而对于四轮低速老年代步车，目前没有相关的技术标准和挂牌规定，就是严禁。去年年初，济南交警开始了对非法机动三四轮车的严厉查处，促使一部分三轮低速车合法化。
天桥区车管所提供的数据显示，自去年4月19日全省首辆进入工信部目录品牌的三轮老年代步车顺利挂牌后，半年多的时间，仅天桥区就注册挂牌电动三轮车1089辆。但记者从销售端的调查发现，无牌无证的“三非”(非法生产、非法销售、非法上路)低速车仍有相当大的销量，尤其是到现在还没有明确国标的四轮低速车。唯一可查询到的依据是，去年10月，工信部就9月份全国人大代表提出的“将四轮低速电动车纳入摩托车类别管理标准”给出明确回复，认为低速电动车是“特殊一类机动车辆”。B卖？不卖？—矛盾的经销商
“从去年4月到现在，四轮的老年代步车就没卖出去一辆。”1月22日，在二环北路济南最大的电动摩托车市场，销售经理老王指着自己积压的库存说。对老王来说，每个顾客来咨询购买，他都会先问对方的需求、在哪里开。
“需求好说，但问到在哪里开就有些尴尬。”老王说。如果顾客说是开着上下班，老王就会建议他买一辆可以挂牌的三轮低速电动车，天天使用没有后顾之忧；如果顾客说是接送孩子，老王依然给出同样的建议，毕竟上学路上被查住了，孩子上课都会耽误；如果顾客是70岁以上的老年人，坚持购买便宜的，老王会建议：“别去大路口和闹市区，一旦被查住没收，我们可不给退钱。”
“不单单是因为进入工信部目录，可以挂牌，还因为有产品合格证，各方面经过严格测试，确实质量要好一些。”老王敲了敲身边一辆三轮低速车的车身说，你看看这个外壳厚度，再看看那些没合格证的。不仅如此，合格的电动车还有防侧翻功能。“那些三非车辆，就算不发生碰撞，自己开着开着都可能偏离、翻车。”一些经销商干脆放弃了老年代步车只卖两轮车，“电动自行车和摩托车有什么不好？”
对此，天桥区交警大队宣传科科长周榆告诉记者：“不管你是以电还是以油作为驱动上路的三轮车，我们都认定它为机动车。由于国家工信部公布的车型都是以电作为动力，那么这种以电作为动力的新能源车也称为电动三轮机动车，上路行驶也必须悬挂号牌。”法律规定国家对机动车实行登记制度，机动车经公安机关交通管理部门登记后，方可上道路行驶。
“不管家人还是身边认识的朋友，如果问我的建议，坚决不支持购买非法上路的低速电动车。”周榆告诉记者。低速电动车的生产企业，最初只获准将这种车型作为厂区和景区的观光游览用车。由于安全性能不足，这种车型本身并不符合交通法规的上路要求。然而，在利益的驱使之下，一些厂家逐渐以“老年代步车”、“城市观光车”或“残疾人代步车”等名义将其非法包装销售，推向了机动车市场。“这类车辆在设计过程中没有经过严格的碰撞承受能力测试，生产的时候按照观光车的使用环境设计，一旦上路，车速快、质量不行、遇到情况刹不住又没有声音，尤其是在一些机动车和非机动车混行的道路，十分危险。”
一些驾驶员也是谈起老年代步车色变，有驾驶员表示，在郊区或农村的一些路段，很多低速电动车不守交通规则，加上驾驶者也没有证件，闯起红灯来肆无忌惮。C产？不产？—苦恼的厂家
去年，还有很多企业在生产、销售不符合国家质量标准的电动车，交警加大了查处力度后，供货端也经历了市场洗牌。以济南为例，众多低速电动车生产厂家已纷纷停业整顿。作为全国最大的低速电动车生产地，山东省的产地集中在了德州、潍坊等地。
来自山东汽车工程学会的数据显示，经历2017年严苛的市场考验，山东低速电动车厂家已由原来的上百家锐减至20家。负责人魏学勤表示，一方面原因是环保和安监等政策的严格化，另一个原因是低速车在一二线城市被限制。但低速电动车的产量不降反增，据山东省汽车行业协会不完全统计，2017年山东全年生产低速电动车75.9万辆，同比增长16%。魏学勤解释，为什么是不完全统计？“因为我们这个统计是基于20家符合国家标准的企业统计的，至于一些不规范的小企业、小作坊，我们统计不到。”
河南新乡一家电动车厂的负责人介绍，严管非法三四轮车的不只是济南，大连、襄阳等城市均加大了对电动三四轮车的管理力度，规范电动三四轮车已经成了趋势。基于此，一些实力雄厚的生产厂家也开始转型，着力开发能挂牌的电动三轮车型号，同时期盼四轮低速车标准的快速出台。
德州一品牌电动车也从去年开始转型生产符合标准的挂牌电动车，至于四轮电动车，该品牌经销商表示：“目前各个城市的查处力度不一样，城市和农村的标准也不一样，我们既要生产，又怕滞销。从电动车生产和经销企业的角度，盼望国标能够尽快出台，给低速车一个明确标准。”记者了解到，针对前期流出的草案和技术标准，多数低速电动车企业希望能在管理类别、电池使用、碰撞测试、车型尺寸等方面降低要求，比如希望设置铅酸铁铝电池的过渡期，车企希望能与新能源汽车补贴时间同步。
但在一些电动车市场，仍然能看到无法挂牌照的低速电动车售卖，这说明还有很多企业在生产、销售不符合国家质量标准的电动车。据粗略估计，由于之前的野蛮生长，济南的低速电动车存量如今已经在10万辆以上。要彻底杜绝上路现象的发生，还需要一个过程。
去年3月以来，随着首辆挂牌低速车在天桥车管所挂牌成功，越来越多的市民转而求购合法机动三轮车上路，守法出行。去年9月，一份《四轮低速电动车技术条件(草案)》流出，明确了低速电动车的技术规范。其中最受关注的是将四轮低速电动车归类为基本型乘用车（轿车），即目前大多家庭级别的小轿车。对于目前市场上的低速车，将按照国务院“升级一批、规范一批、淘汰一批”的思路进行处理。
“车上牌、人领证”是低速电动车上路的第一步，但“车上牌、人领证”并不意味着可以畅通无阻。一方面要控制规模，另一方面是确定路权分配。业内人士认为，低速电动车之所以成为监管难题，不仅是因为使用过程中过于“任性”，更是因为其存在先天不足——行驶在非机动车道难免令非机动车不安，行驶在机动车道其自身又将置于险境。就此而言，健全低速电动车管理首先需要明确路权，所谓路权，不仅应明确符合什么条件可以上路，而且应囊括可以上什么路。魏学勤表示：“我们鼓励三四线以下城市使用低速车，在济南这样的大城市容易引起交通拥堵，但它可以很好地满足农村和乡镇的出行需求。”
D 准？不准？—待定的标准
业内人士分析，低速电动车之所以屡禁不止，很大程度上源于相关政策的摇摆不定。由于市场需求大，2014年以后，以山东为龙头的诸多省市形成了一股“低速电动车解禁潮”，济南、德州、济宁迅速成为国内知名的低速电动车产销基地。而这，更加剧了市民和商家对电动车合法性的疑惑。但这种摇摆不定终于在2016年12月走到尽头：公安部立场鲜明地表示“持‘观光车\’生产许可证生产销售道路上行驶的低速电动车”违法，应“予以坚决取缔”。这被认为是全面否定了低速电动车合法的可能性，也是交警加大了对非法机动三四轮车查处的深层背景。
在山东省政协委员王汉斌看来，低速电动车的兴起是老龄化社会巨大需求下的一个特殊产物，他认为政府应该尽快制定相关标准，堵疏结合，使低速电动车进入发展正轨。王汉斌说，这种老年代步车到底是归入机动车还是非机动车？如果归入机动车，是不是制定一个相关的标准，在现有的机动车的标准里面单独设一个特别的标准。对一些符合条件的，给它上牌上路的机会，那么，其他不符合条件的，从生产销售要坚决取缔。
据交警介绍，目前，济南市对于违法低速车的查处已经“常态化”，违法上路的低速车特征是：没有悬挂车牌、没有驾驶证，处理过程中驾驶人无法提供有效合格证和发票。按照法律的相关规定，交警将对这些车给予暂扣处理。登记挂牌之后的电动车将按照机动车的相关条例来管理，所以当电动车挂牌以后，还必须持有相应的驾驶证才能合法上路。车管所工作人员表示：“如果是二轮的话，需要E证；如果是三轮的话，需要D证，考驾驶证才能上路行驶。如果挂上牌以后没有驾驶证，是不允许的，等同于无证驾驶。”如果不确定自己买的代步车是否能挂牌，可以先复印一份车辆合格证，到车管所请工作人员在系统内审查，看看是否为能挂牌的车型。
“目前，低速车企业都在坚持标准引领，努力向国标靠拢。”魏学勤表示：“低速电动车标准2016年4月正式立项，立项时间为24个月，如果没有意外，今年4月可能就会出台。” （本报记者闫珍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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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济南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