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选择成为自己就像舞者选择身体
□钱欢青
当时代呼啸狂奔,财富席卷人心,当隐藏在社会沟沟壑壑里的优雅都被一扫而空,连作家们笔下的文字也粗暴、躁戾,毕飞宇依然安静,细密,水流缓缓。他拒绝媚上,去阐释宏大时代,也拒绝媚下,用奇情去讨好读者,他把人放在人本身,把目光望向人心里的最隐秘处,以此,人心与人心连绵交至,勾画出人心唏嘘的人性风貌和生活潜流。
《青衣》便是如此,虽只是个中篇,细节绵密,织出的却是有关人的永恒困境。著名青衣演员筱燕秋,为了演《奔月》中的A角,二十年前把开水泼在师辈演员李雪芬的脸上,二十年后《奔月》复出,她继续霸占舞台,不容于亲传弟子春来上戏。
多年前《青衣》被拍成了电视剧,我一直没看。内心里总觉得电视剧会破坏小说给我的悲剧感。我充满成见地认为徐帆身上的烟火气太重,她演得了生活中的筱燕秋,演不了舞台上那个清新脱俗的奔月青衣。没想到的是,前几天居然在济南看到了舞剧版《青衣》。还极为幸运,在朋友引见下跑到后台,和身兼导演、编剧和主演的王亚彬聊了一会儿。
没错,就是那个在《乡村爱情》中的“王小蒙”。影视剧演员之外,王亚彬最重要的身份是青年舞蹈家、编舞、制作人。鲜为人知的是,她已经习舞二十多年,并蝉联中国重要舞蹈赛事表演金奖,她还是第一位被英国国家芭蕾舞团委约邀请的中国编舞,被Knack Focus杂志誉为“亚洲最重要的舞者”。
2012年参演电视剧《推拿》时,王亚彬重读小说《青衣》,深为筱燕秋这个人物所感动,觉得小说仿佛为她而写。那种现实和理想、张扬和克制的矛盾体,充满着张力,是筱燕秋的困境,也是王亚彬的心路,因此读小说时,舞台的画面就开始出现在王亚彬的脑海里。经过近三年的准备,2015年10月,舞剧《青衣》终于在国家大剧院首演。在无边现实的网罩、缠绕之下,一个艺术家的孤独、敏感、高冷、不食人间烟火,一个人在时代洪流下寻找自我的伤和痛,通过肢体语言,缱绻成了一场凄美的舞蹈。
舞剧无法如小说那样详细交代故事情节和细节,但跃动的肢体却能萃取小说的情感,将情感的张力高度凝练地表现出来。舞剧《青衣》只有80多分钟,依然让三条线索交织行进:一为戏中之戏,筱燕秋穿上戏服,青衣水袖;二为现实人生,筱燕秋教戏、结婚,乃至堕胎,沉重不堪;三为潜意识和超现实的流动,舞台背景中的大屏幕如梦境般影像交叠,令人惊心。现代化的舞美灯光的确让这部简洁的舞剧有了更大的张力,当大屏幕上模糊的人影肚子越来越大,一头变幻着的怪兽阴影伸出无数只长手环抱过来,人们感觉到的,只能是窒息,而舞台上那个孤独清冷的筱燕秋也被衬托得更为无助、凄楚。
没有人能够逃离这种残酷——只要你身处现实又怀抱理想;每个人都是困境中的挣扎者——只要你不甘于庸常而总是仰望着月亮的清光。想起来去年王亚彬出的一本书——《生命该如何寄托:一位舞蹈守望者的思想手记》,这个从小习舞的舞者,很早就意识到了这种残酷,但每一个阶段她都没有放弃思考和选择,在那本书里,她写道:“很多人,特别是女人,会恐惧时间的流逝,但很奇怪,我总觉得时间可以赋予女人更多的内容,比如阅历、心态以及超越自我的勇气。所以无论怎样,作为一名舞者、编者,如果有一天我选择了不再用肢体去表达,或者由于客观的原因停止了这种方式,我都不会后悔。至少曾经,我是如此擅长用自己的肢体去淋漓尽致地诠释着我所希望的表达。”
那一天是星期四,看完演出,我得继续回附近报社上班。我总是慢时代半拍,在这个手机化的时代却越来越迷恋印在纸上的文章。不知道谁说过,无论在什么时代,做不做空心人,每个人都可以自己做出选择。
我们选择成为自己,就像舞者选择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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