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回忆找到我
眷恋、思念、感恩、遗憾、心痛……提起“母亲”,多少刻骨回忆在心中碾过!
4月28日至5月10日,本报发起面向济南读者的母亲节征文活动,13天共收到文章110余篇。经过艰难取舍,最终选定其中六篇作为今年向母亲节的献礼。六位作者除获得稿酬外,还将收到本报快递发出的、由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张抗抗散文集《回忆找到我》(精装版)。
不管身为母亲的孩子,还是孩子的母亲,我们都觉得“母亲”伟大而善良,但每位母亲都有自己的风格,爱的方式不尽相同……
母亲越老越幽默
□张世勤
我是好不容易才把母亲请来的。母亲一直不愿住在城里,而是习惯待在乡下。记得年轻时的母亲,健壮,忙碌,说话很有分寸,从来不加调侃。如今九十多岁了,耳半聋,眼全花,心气儿静了,说话却越发幽默起来。
2009年春天,我去深圳参加一个活动,行前向母亲汇报。母亲问:“深圳远不远?”我说很远。“坐车去?”坐车哪成,我坐飞机。“待几天?”得四五天时间。母亲说:“那飞机一直在那儿等你啊?”
母亲这一说,没等我笑,妻子先笑了。我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跟母亲矫情一把,我说您对我的期望也太高了吧,那得多大官啊?母亲问:“那得多大官?”我说怎么也得副总理以上。“你能当副总理不?”妻子一听,一边笑一边撇嘴。我说这辈子您指望不上了!母亲说:“你现在是什么官?”我说跟个小局长差不多大。母亲说:“噢,局长。你是不是以为局长官小啊,要我看比副总理也小不了多少。实话给你说,我不是想让你当多大官儿,我是想跟你说叨说叨,别管多大的官儿都得好好干。现在的官可不好当,我为什么愿意来,你可别觉得是城里生活好我才来的,是因为我放心不下你,怕你在城里有什么闪失。官多大才是大,你说是不?”
妻子埋怨我:“你跟咱妈说这个干什么?”我说这不挺好吗?接着我给妻子说了一个网民的微博,大意是两口子为买桑塔纳2000还是3000意见不一,结果被他母亲听到了,他母亲说那还是3000的好吧,你们也别争了,我这儿还攒了1000多块,我给你们补上。我这一说,妻子又笑了,母亲也跟着笑。
我以为母亲听懂了,没听懂跟着笑个什么劲!第二天母亲悄悄跟我说:“你给孩子妈说,我身上可没带什么钱。”我说你别没事心惊,我们不是说给你听的,我们不买车。
我平常喜欢看体育节目,母亲看不懂,却很愿意陪我看。后来她好像看明白了,她说:“有专门用脚(读jue)踡的,也有专门用手撇的。”
我一听就想笑,母亲说的是土
话,但一“踡”一“撇”,却
既生动形象又简洁准确地把足
球和篮球给
区分开了。
母亲没上过学,没什么学识,城里的新鲜事物多,常让她应接不暇。我带母亲去逛商场,主要是看,但也简单买些小用品,付钱时我用银行卡一刷,就过了。母亲当然没注意,说:“你给钱了没有?”我说给了。出了商店门口,母亲仍然不放心,再次问:“你真给人家钱了?”我跟母亲开玩笑说,不用给。这一说,母亲立马站住了:“你抓紧给人家去,这还了得!”见母亲认真,我说给了,哪能不给呢!母亲说:“我可是没见你给。”我说刷的卡,你没看见,说着我把卡给母亲看了看。母亲把卡拿在手里,反反正正地研究了好几遍。我知道,她肯定想不通这里面怎么能盛钱,母亲的一句口头语是“现在的人真能啊”,这回没听到她说,不过我相信她在心里一定又说了一遍。
回家入车库,入口处有道起落杆,车到跟前,那起落杆受车上的智能卡控制,自动就起来了。车过去了,母亲一直回头看那个杆。这对母亲来说,一定很神奇。
本来家里已经没有燃气了,我把一个小卡片,一插,然后就开始打火烧水。母亲站在一边看,这回她说了:“现在的人真能啊!”
好在,母亲的接受能力很强,比如我在楼下单元门口按门号,按完就低头拾掇手里的东西。她在上面见通话视频上是空屏,就只盯着看,不说话。我于是抬起头,说是我啊!就听母亲在上面说:“你躲什么猫猫?”
生活的细微变化,虽然常常让母亲露出孩童般的天真和喜悦,但我认为她内心里其实对城市生活有着难以把握的惶恐,说到底,母亲并不相信城市,她对城市生活缺乏信任感,尤其对城市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保持着远比我高得多的警惕。在母亲看来,我在城市生活得并不容易,缺乏自在劲,比乡下人难多了。我说,其实城里与乡下差不多,说活、办事、交往总体还是好的。母亲说:“不会吧。如果都是老实忠厚人家,那怎么那么多当官的都进去了!要我看,绊子到处都有。”
九十岁的母亲还是决计要回到乡下去,她说她不愿意在城里终老,我几番挽留都没能挽留住。我说你在乡下待段时间再来,母亲虽然答应着,但我们母子心里都明白,在她的余生再来的可能性已经不大,即使她能够活过百岁。
母亲越老越幽默,我是多么希望她能在我这儿一直待下去,让我一直享受她那些用纯朴制造出来的幽默。可母亲走了,我自己尽管也不小了,但在母亲面前,我仍然是个孩子。我离不开母亲。
(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文学院副院长)脚步□雪樱
不知从何时起,母亲的脚步声,变得越来越陌生,让我难以分辨。
16岁那年,一场大病悄然降临,我患上了类风湿性关节炎,病情发展很快,我不能下地行走了。那段时间,我躺在床上,天天以泪洗面。每天放学的时候,听到楼里小伙伴们的声音,我是说不出的痛。然而,母亲沉稳的脚步声却使我一阵欢喜。她四处求医问药,打听偏方,一个小广告也不放过,出门前她经常对我说:“等我好消息,我们一定能够治好!”每每听到她上楼的动静,我便有些激动,翘着脑袋仔细辨听,觉得那声音会带来希望。
疼痛,变形,晚期,致残,癌症,这些字眼灼烧着我,何尝不灼烧着母亲的心呢!周围很多人都说,“这种病很缠手,不好治!”但母亲摇摇头,坚定地说:“我闺女会好起来的!”没有等来对症的药方,等来的却是母亲的坚守。无论是出去给我抓中药,还是买菜,她回家时上楼的声音,都是那么悦耳。一包刚出锅的糖炒栗子,一个香喷喷的炸鸡腿,一块沙瓤西瓜……每次她都给我带回好吃的。对于病中的我来说,先听到母亲的脚步声,再见到好吃的,不禁满眼惊喜,高兴得像个孩子。我觉得,那脚步声就是母爱的声音。
家中多了一个病孩子,母亲从未抱怨,也从不放弃。在外人眼中,她有些疯,整天风风火火,进出来去匆匆,还经常丢三落四。一次,我写的文章在报上发表了,获知消息,她第一时间去收发室找样报,走得太快,回来时她不小心跌了一跤,把膝盖磕破了,后来我才知道内情。我眼里噙着泪花,告诫自己,“一定要写出个名堂来,成为受人喜爱的作家,让母亲为我骄傲!”
还有一次,我牙疼持续半个月不见好,去看医生。朋友用轮椅推着我,母亲在后面跟着,不一会儿,母亲就超过我们走在最前面,把我们甩在后面好大一块。我第一次发现,母亲走路特别快,几乎是小跑。我蓦地明白,她是心中有所牵挂,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我的泪水不禁滑落出来,朋友见状忙问咋了,我赶忙伸手抹了一下,说,“风大眯了眼。”
从那以后,我经常对母亲说:“出门别那么慌张,这样对身体不好!”她依然改不了这个习惯。后来,父亲也患上重病卧床了,母亲的担子更重了,她的脚步声也变得越来越急促,很多时候,都辨认不出来,我焦灼不堪,又深感无力。
去年母亲病倒卧床了,那段时间,我再也听不到母亲的脚步声了,心如刀绞。经过治疗,母亲在屋里锻炼走路,弓着腰,挪着步,一步,一步……汗水浸透衣服,她咬牙坚持。即使后来能走了,她的脚步却变得拖拉起来,跌跌绊绊,深一脚浅一脚的。光听脚步声,以为是个上了岁数的老人。她的脚步声令我陌生起来,徒生些许恐慌:母亲就这样老去了吗?我不允许她变老,不允许她生病,让她一直陪伴着我。
岁月催人老,那只是我痴缠的渴念罢了。
(作者系80后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母行千里
□韦钦国
前几天我给住在乡下的母亲打电话,她说想到弟弟那儿去,帮弟弟做做饭什么的。弟弟在兰州做小生意,收入不多,我觉得母亲不识字,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劝她不要去了,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们几个。
上周姐姐给我打电话,说母亲把养的几只羊卖了,让在商丘工作的亲戚帮忙买了火车票,第二天就要去兰州。她这么急,我很担心。母亲年近七十,最远也就是来过济南,那也是与我们一起来的,自己从未单独出过远门。一个人要坐10多个小时的火车,而且是半夜1点多到站,我确实放心不下,想去送她也来不及,万一路上出点什么差错……我不敢往下想。
更要命的是,不知是信号不好还是手机出了问题,弟弟的手机时断时续,如果到时候联系不到弟弟,母亲一个人去就太冒险了。虽然我对母亲的“任性”很生气,但还是在电话里耐心地给她讲了上下车及在车上的注意事项,母亲唯唯喏喏地答应着。就这样,在我们的担忧之中,母亲踏上了西去的火车。
姐姐把母亲送上车后,才告诉我母亲去弟弟那里的原因。原来,前段时间弟弟把积攒的钱带在身上准备进货时,被人抢了,还被踢了几脚,母亲担心得睡不着觉,就决定去照顾弟弟。其实,母亲的这种“照顾”实在太有限,但我除了在心里埋怨弟弟不小心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默默祈祷母亲平安到达,顺利找到弟弟。
当天夜里,估计车到站了,我给母亲打手机,没想到竟是关机,弟弟的手机也打不通,急得我直咬牙,随后便每隔半小时打一次他们的手机,一直打不通。我想,如果到早晨8点前还没有准确消息,我就报警。8点钟,正当我准备打电话报警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是弟弟打来的,他说母亲的手机没电了,他的手机坏了,就同时换了手机与号码。他见到母亲的时候,她靠在出站口的台阶上歪着头睡着了。我冲弟弟一阵猛吼。扔下手机,一抹,我满脸泪水。
(作者系山东宏济堂制药集团员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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