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钱百里路
□郑世兴
清·文康在《儿女英雄传》第十九回里有“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名句,此言不虚。多年前,我就亲历过为了“一分钱”跑了百里路的情景,刻骨铭心,至今难以忘却。
年至年,我在济南第五中学读初中,我的家在章丘县明水北的一个村子里。年上学期,离放暑假还有一个多月,我回家拿伙食费。那时每天伙食费为两毛五分钱,主食每月两元三角,其余为菜金。星期六,一下课我就去赶火车,当时我自己只有五毛钱,向同学借了三毛,在同宿舍的司云梓铅笔盒里拿了一分。当时从济南站到明水车票九毛九分钱,北关站到明水是八毛一分钱,为了省这一毛八分钱,我从华美街直奔北关车站而去,路上跑得满头大汗,就把褂子一脱搭在肩上。到了候车室排队买票,那一分钱却不见了。娘亲手给我做的褂子是对襟式便衣,口袋不像现在制服那样有扣子,八成是在路上丢了,差一分就买不成票了,怎么好意思向素昧平生的人要一分钱呢,正在焦急之时,火车进站了,开走了。我无精打采地坐在候车室外,心想往东走一站吧,到了黄台钱就够了,这时肚子咕咕作响,索性买点饭吃了再走,于是花了两毛钱填饱肚子向东出发。大约走了一小时,就到了黄台,一看,我真的傻了,黄台到明水票价六毛二,差二分。当时,我这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继续向前到郭店再坐车。谁料,到了郭店一看,唯一一趟车要等到四点多,怎么办?百里之遥才走了一半,顺铁道继续前进,反正走不错路。夜深了,只有风声,于是我边走边唱,“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像太阳……”“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啊,东方泛起了鱼肚白,看到明水车站了。
当我步履蹒跚地走进家门,娘正在饭屋里摊煎饼,姐姐已经下地干活。我趴在娘的怀里哭了。当娘用缝衣针给我一个个把脚底的血泡扎破时,她的眼泪也哗哗的流了下来。下午当娘把五元钱递到我手里时,说:“家里也没钱了,我借了你二舅三块钱,除了回去的车票,伙食费够吗?”我说:“够了,先交上主食费,等发了助学金再交菜金”。到了门口,娘又塞给我五分钱,嘱咐:“下了火车坐公共汽车回去吧”。后来听说那三块钱舅舅说什么也不要。
弹指间孙女上了初中,暑假她让我给她讲个最难忘的故事,她要作文。于是我讲了这个一分钱的故事。现在她已是大二学生,又一次她给我发了条短信,“你怎么不打电话?”,她说:“打电话每分钟两毛,发短信才一毛钱”。“你差那一两毛钱?”,她说:“一毛钱也是钱”。从此,这句话成了我们家人的口头禅。
是啊,勤俭是我们的传家宝,“不经风雨怎么能见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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