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血洒火红峪的女战士辛锐
74年前,在一个名叫火红峪的山村里,年仅23岁的八路军女战士辛锐在此英勇牺牲。
辛锐是《大众日报》的创始人之一,《大众日报》创刊时的报头和伟人像都是由辛锐所刻。辛锐的祖父曾任济南商会会长,虽出身名门,但她毅然投身革命。辛锐先后任中共山东分局秘书、山东省妇联秘书、“姊妹剧团”团长等职,能歌善舞,编演俱佳。正是这样的一位才华横溢的年轻女战士,被日军包围的时候,为了不拖累村民,拉响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
5月16日,记者在费县火红峪村见到了曾经救助辛锐的村民王瑞兰。
家里抬进个血人
王瑞兰今年已经92岁高龄,半年前的一场重病后,老人卧床不起,儿子聂连成一直在照顾老人。“我母亲跟我说过很多当年大青山突围的事儿,经常提起救助辛锐的经历。”聂连成说。
1941年11月30日,日军纠集5万人马,对沂蒙山区进行“扫荡”。辛锐率20多位女同志随部队转移,在猫头山与日军遭遇,战斗十分激烈。辛锐小腹部中弹,右膝盖骨全部被打掉,左膝盖骨被打掉一半。经抢救包扎,于当日傍晚,被送至八路军山东纵队第二医疗所驻地——火红峪村。
那一年,王瑞兰只有18岁,结婚刚刚3个月。“那天夜里,我母亲还在家里做饭。父亲和叔叔还有另外三个人抬到家里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说是一名叫辛锐的八路军。”聂连成说。
那时的火红峪村不过三户人家。因为王瑞兰丈夫聂风立是地下党员,照顾辛锐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这家人身上。“怕被日本鬼子发现,必须得给辛锐找个隐蔽的地方。我父亲原来放牛的时候在山上发现过一个山洞,那次正好派上了用场。”聂连成说。
没有担架,聂风立就把自家大门拆了下来。王瑞兰把结婚的新被子铺在上边,让辛锐躺了上去。到了半夜,聂风立趴在门板下面,弓着腰驮着门板,其余四个人扶着,一步一步挪动,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辛锐驮到山洞口。
“山洞离村有1里远,都是山路,很不好走。”聂连成说,“来到山洞一看,口太小,父亲只能先进去从里面拽,重伤在身的辛锐,疼得一度昏迷过去了。”
唯一的母鸡也给炖了
那时候,家里穷,没东西可吃,王瑞兰就想办法弄一小把麦子磨成面,做成糊糊熬给辛锐喝。后来王瑞兰听说辛锐还怀着身孕,就把家里的鸡蛋留给她吃。最后实在没什么吃的了,王瑞兰一狠心把唯一的一只母鸡杀了,做成鸡汤端给辛锐喝。
“那时这山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从好几里外的地方往山坡上看,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所以母亲给辛锐送饭都是在天黑的时候,怕被鬼子发现。”聂连成说,“这座山有许多山洞,大青山突围战后,藏了很多八路军的伤员。鬼子也知道这山上藏着伤员,所以经常来搜山。父亲给辛锐找的那个山洞算是比较隐蔽的一个了。”
辛锐在狭小的山洞里一共呆了16天,身体渐渐好转。“那么重的伤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她却是硬生生的好起来了。但两条腿却是没法动了。”聂连成说。
1941年12月16日,聂风立和几个医疗所的同志把辛锐抬到不远处的山东纵队第二医疗所,在那儿住了一晚上。“下山的路上,辛锐还一直在给大家唱歌。辛锐唱歌很好听,父亲、母亲都特别爱听。他们都管她叫‘大辛\’,只是没想到这歌声却成了绝唱。”聂连成说。
掖在胸前的手榴弹
1941年12月17日早晨,日军再次疯狂扫荡,很快就逼近了火红峪村。八路军的两个同志和聂风立急忙抬着辛锐往外突围。但日军追了上来,机枪响个不停。
辛锐焦急地说:“你们放下我。”抬着辛锐的人一口回绝:“不行,我一定要把你转移出去。”日军越追越紧,眼看就要追上了,辛锐更加着急了,说:“现在不可能了。你们放下我,咱能躲一个就躲一个,能留一个就留一个!”
聂风立抬担架的手死死不放,辛锐却一个翻滚从担架上滚了下来,把他们往外推。在辛锐的坚持下,聂风立忍着悲痛把她抬到了稍微可以藏身的三块石头下。辛锐又把两个八路军身上的三颗手榴弹要了过来,让聂风立他们赶紧躲到山上去。
跑了没几步,聂风立回头看向辛锐。只见辛锐把手榴弹掖在胸前,用棉被裹着前胸,背靠大石头坐在那儿,向众人摆手。随即辛锐举起手榴弹向敌人投去,众人靠着手榴弹爆炸腾起的烟雾掩护,成功撤离。
一个日本军官瞄准辛锐开了枪,辛锐倒下。但日本军官没有料到的是,当他用力来拉辛锐裹着的被子时,突然一声巨响,被手榴弹炸了个血肉横飞。
日军走后,聂风立夫妇回到医疗所,看见辛锐藏身的石头旁一片血肉模糊。聂风立把能拣的骨头都拣起来,加上留下来的衣服,把辛锐埋在这三块石头的下面,立了个碑。
74年过去了,王瑞兰老人已卧床不起,难以言语。聂连成跟记者交谈时,王瑞兰很费力地转过身子,嘴里在说着什么。“母亲是在问这是谁。”跟记者解释了下,聂连成扭过头对王瑞兰说,“这是记者,来问当年辛锐的事情呢。”
似乎是“辛锐”这两个字触动了老人,老人蜷缩起身体,痛苦地喊了几声。
◎背景链接大青山突围战
1941年11月,日军调集53000余人,对沂蒙抗日根据地发动了“铁壁合围”式的大“扫荡”。
11月29日,抗大一分校移驻费东县大青山西侧,八路军一一五师部分师直机关、中共山东分局、省战工会、省群团组织、报社、医院、被服厂、银行等后方机关也相继转移到大青山地区。
日军得知这一情报后,调集重兵,以一个混成旅团的兵力合围大青山。大青山瞬间成为双方角力的核心。此时陷于敌人包围圈的我方人员中,大都是非战斗人员,所配武器数量少,质量差。这是场敌我悬殊的战斗:论人数,敌5.3万,我方仅有1万；论装备,日军是大炮机枪,我方仅有手榴弹和一些短枪土炮；论战斗力,敌人是正规部队,我方大多是非战斗人员,机关后勤人员、女同志、伤员较多。但我方最终以一千多人的伤亡换来了九千人的胜利突围,保卫了山东党政军领导机关,保存了山东的革命骨干力量。
中共临沂市委、临沂市人民政府和中共费县县委、费县人民政府在大青山的西北,公路东侧的李行沟建立了“大青山胜利突围纪念碑”,并建碑亭一座。碑高19.41米,正面镌刻“大青山胜利突围纪念碑”,碑阴碑文记载着大青山胜利突围战战斗的经过,以供后人瞻仰和凭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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