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拉人就干活四工人污水井中毒 没有经验缺护具最老者不幸丢性命6月22日上午，济泺桥西侧一工地四工人在检查污水井时缺氧中毒“一死三伤”
作者：王锋摄
□本报记者 张丹丹 祝田园见习记者 赵永航
22日上午，“夺命”污水井上演悲剧。在济泺桥西侧一处工地上，一名工人下井关闭倒虹吸阀门，因缺氧中毒晕倒在井下平台。井上三人下井施救，相继中毒晕倒。救援过程达11小时，最终年龄最大的工人不幸身亡。
记者23日从相关部门了解到，污水管漏水好几个月了，工人下井检查损坏的原因时发生意外。施工人员是排水公司从劳务市场上找的“临时工”，没有经过井下作业培训，下井时几乎没有采取任何防护措施，也没有意识到井下很可能缺氧。下井的四名人员中，只有一人腰里系着绳子。因为缺氧，四人迅速晕倒，导致惨剧发生。
情节回放
工人下井相继晕倒，11小时救援1人殒命
22日9：00，在济泺桥西侧的工地上，倒虹吸污水管道正在清淤。一名工人下井作业缺氧中毒，晕倒在井下平台处。三名工友下井施救，相继缺氧中毒晕倒。工地人员报警求助，救援人员陆续赶到。四人未采用防护措施，只有一人身上绑有绳子，因此救援难度相当大。
22日10：50，记者在现场了解到，三名井下工人已获救，被送往医院接受救治。最后下井的人绑有绳子，最先被救出，因此伤势最轻。两名跌在平台上的工人，在井下吸入毒气，被救出时已陷入昏迷状态。据工友回忆，暂未救出的是名六旬男子，“他看见前两个人出事了，沿着井壁台阶往下走，原本想站在台阶上拉人，结果一头扎进了污水里。”
当日9：30至20：30，救援工作历时11小时。相关负责人介绍，这处污水井长6米宽4米深12米，井下污水淤泥约6米厚，且有毒气体浓度较高，给救援工作带来许多困难。
直至22日20：30，在大功率排水泵作用下，井下水位降至不足1.5米处，那名失踪的六旬男子终于露出水面。被打捞出井后，该男子已失去生命体征。
工友爆料
出事人没“名分”，是市场招来的零工
在工地的一处角落里，记者找到来自济阳的工人小陈。他也是这次污水井清淤的参与者。
“工地在劳务市场招人，我们是今天招来的。”小陈告诉记者，先下井的是兄弟俩，是济阳崔寨镇人，最后下井的人“不一样”，不是他们卖力气的，小陈说不清那人是多大的“头儿”。
其他工友说，这种情况很正常，参与清淤的工人大多没有“名分”，工头在劳务市场招工，工人一天拿80元工资，当天工作结束就给发工资，双方不签劳动合同，“反正是临时过来的，大家彼此都不熟悉。”
22日15：00，记者赶到济南市第四人民医院。重伤两人仍在昏迷中，病情较轻的病人已转至观察室。医务人员介绍，病人腿脚无知觉，呕吐不止，情绪很差。“病人自己回忆，污水井当时已通风3小时，他本以为没事了，没想到还是出了事。”
“沼气的主要成分是硫化氢和甲烷。如果达到一定浓度，容易导致缺氧中毒。在施工中佩戴防毒面具，是最基本的防护措施。”一名医务工作者表示。
回访工地
没“名分”的零工，依然从事危险施工
23日10：00，记者再次来到济泺桥西侧的建筑工地，铁大门虚掩着，门上写有“安徽水安”四个字。与22日的喧嚣相比，23日工地清冷许多，四名工人没戴安全帽，在约十米深的沟渠旁，手中挥舞着铁锨，一锨一锨地铲土。
这条沟渠是人工开凿的，坑道里并未灌水，两岸渣土高低不平。记者试探着走近，在渣土堆上难以保持平衡，站在上面铲土更是危险。“师傅，你站在悬崖边，不觉得眼晕吗？”家住遥墙的老姚咧嘴一笑，“怎么能不怕！不过怕就不干活吗？”
他告诉记者，这份工作他今天才刚开始，是在遥墙附近劳务市场找的，“在劳务市场找活哪有签合同的？每天凌晨四五点钟，想卖力气的就去市场等，遇到开面包车的就去谈价，谈好价跟着上车就行。”
含老姚在内的八人，坐上同一辆面包车，从遥墙被送到这个工地。“俺来前啥都不知道，车送到哪咱到哪，工头让干啥就干啥。反正都是零活，不用学也会干。”他一副随遇而安的样子。
万一出啥问题，由谁来负责呢？老姚沉思半天，挠着头说：“真要是出了啥事，工地得赔点钱吧？”记者继续追问，那工地赔多少呢？“三千五千吧。”老姚不假思索。
招工黑幕
小工头至少提15元
在一起铲土的4个工人，3个来自章丘高官寨镇，只有老姚一个遥墙的。“我跟司机是老相识了。司机往工地送人，小工头给提成的。他们赚多少提成，我心里明白着嘞。”
老姚说，以这次铲土为例，他来工地干一天，包工头给工人100块，至少15块进了司机的口袋，工人只能拿到85块，遇到这种满载拉过来的情况，工头还会额外给司机钱，通常一趟就能赚个一百块。“通常铲土这种活儿，一天只能给80块钱。今天这里涨价了，多给了5块钱呢。”
招收一名零工，包工头赚多少呢？施工人员笑而不语。“在劳务市场招工的，那司机算不上工头，顶多只能算‘中介\’。‘中介\’按人头拿钱，工头是按任务拿钱的，任务的预算是有限的，省下来就归自己。到底怎么省，这就看本事了。”业内人士说。
在工地外围的公示牌上，写有工程施工情况简介：该工程为南水北调济南市区段输水暗涵工程施工12标，该标段西起无影山北路东至济泺路，工程总造价为107490900元，工程中标单位为安徽水安建设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据悉2012年6月以来，由于济泺桥西侧工程施工不当，造成横穿小清河的倒虹吸污水管道损坏，继而管道出现淤积影响管网正常运行。经过协商，施工方同意出资并负责清淤。22日事发当时，四名工人正准备进行清淤作业。
“6.22污水井中毒事件”死者家属质疑：
“出了事故，为何不马上告诉我们”
□本报记者 张丹丹 祝田园 见习记者 赵永航
23日上午，记者在济南市第四人民医院遇到了从济阳匆忙赶来的十几名死者家属。他们说，是前晚看了电视新闻才知道老人出事了，他们一大早就赶过来了。
看了电视，才知道家人在工地出事了
距离医院太平间还有百余米时，一片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就传入了记者耳中。
在太平间西墙外，聚集着十几名村民模样的人。一打听，方知他们就是6月22日在济泺桥西侧污水管道清淤工地井中身亡老人的家属。
哭得最厉害的是一名老太太和两名中年女子，其中一名中年女子看起来还怀有身孕。“为啥呀？偏叫家里没人的人死？”老太太哭诉着，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两名中年女子则上前一左一右搀扶着老太太一起哭，一面还不住地站起身捶胸顿足。
“要不是看了晚上的电视新闻，我们一家人还不知道老人在工地出了事，”一名自称死者女婿的刘新民先生说，“我晚上10点多赶快给市立四院打了电话，他们说人已经没了，今天早上，一大家子人就赶忙过来了”。
据刘新民讲，痛哭的老太太是岳母杨女士，而怀孕的中年女子是自己的妻子，已经怀孕近七个月了，另一个女子是妻妹，老夫妇只有这一对女儿，没有儿子，所以老太太称“家里没人”。
“我们家人觉得最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工地上的人一直瞒着我们？”刘新民说道。
老太太的弟弟杨吉勇告诉记者，他们这一大家子人都是济阳县崔寨镇黑槐刘村人，他死去的姐夫叫刘元财，从年轻时就常年在外打工，身体一直很结实。近几年，刘元财一直跟着自己的外甥成先生到各地打零工。
出事那天死者刚到济南，没培训就上岗了
多位刘元财的亲属告诉记者，刘元财出事这天刚到济南。
“我岳母本来不想让他来，说：‘天儿那么热，你往济南跑啥？\’可他还是跟着外甥来了。”刘新民说。
其他亲属则称，由于老人打的是零工，一天只给80元钱，也没跟工地签署用工合同，上岗前也没接受过培训，甚至连个护具都没发，“他可不知道这井底下这么危险”。
“我们考虑先找个律师咨询一下该怎么办，然后再找他们工地谈判，”刘新民称，“我们还想让工地(施工方)给出份详细的书面材料，说清楚事故发生的经过和处理意见，还得签字盖公章”。
两名重伤昏迷者“挠脚心已有知觉了”
23日，记者还了解到，在污水井中毒的两名重伤昏迷者已有清醒的迹象。
10：30左右，记者来到济南市第四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采访时，在重症监护室外看到两名脚上和身上沾有泥土、农民工模样的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打着瞌睡，旁边还有两名村民模样的中青年妇女，其中一名青年妇女还抱着小孩。
记者凑上前试图跟两名男民工交谈打探重伤者的情况，但刚提到污水井中毒一事，两人立即干脆地说：“不知道，我们不了解情况。”而两名妇女也表现得比较警惕，一直瞪着眼睛瞅着记者。
当天下午，记者从刘元财家亲属的口中得知，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成家兄弟俩已经有了一点知觉，“听说挠脚心有反应了”。
事故起因――
下井是为了检查污水管漏水原因
时报6月23日讯 (记者柴颖颖)22日，济泺桥倒虹吸污水管道清淤现场发生工人一死三伤事故。记者从相关部门了解到，事故起因是污水管漏水好几个月了，工人下井检查损坏的原因时发生意外。
6月23日，市政排水管理中心相关人员告诉记者，今年3月份，小清河济泺桥的倒虹吸污水管道出现漏水现象，淤泥淤积，影响了污水管网的正常运行。
相关部门经多方了解，认为很可能是安徽水安公司在小清河南水北调工程暗渠施工时将该处管道损坏了。6月22日，为了查明管道损坏的原因，一名施工人员下到污水井里，准备关闭倒虹吸阀门。不幸的是，这名工人因缺氧中毒晕倒在井下平台，井上人员见状急忙下去施救。结果，先后有四人相继中毒晕倒，其中1人栽进平台下数米深的倒虹吸污水井内死亡。
事故反思――
施工“草台班子”没经井下作业培训
时报6月23日讯 (记者柴颖颖)据记者了解，小清河济泺桥附近的南水北调工程由安徽水安公司负责施工。该处的倒虹吸污水管道由另一家建设公司负责施工，之前已经通过了工程验收，未发现有质量问题。
6月23日，记者自相关部门了解到，小清河济泺桥倒虹吸污水管道属于市政排水公司管理。得知管道漏水后，排水公司与安徽水安公司沟通协调，希望能尽快修复倒虹吸污水管道，保障污水管网正常运行。
经双方协调，由排水公司负责联系施工队伍，安徽水安公司出资并负责清淤，排水公司配合施工降水，以尽快查明漏水原因并对污水管网进行维修。
记者获悉，施工队伍是排水公司负责联系的，此次清淤由安徽水安公司出资，约27000元左右。遗憾的是，施工人员是从劳务市场上找的“临时工”，没有经过井下作业培训，下井时几乎没有采取任何防护措施，也没有意识到井下很可能缺氧。下井的四名人员中，只有一人腰里系着绳子。因为缺氧，四人迅速晕倒，导致惨剧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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