匾额说辞:恰然

黄山日报 2021-03-31 01:26 大字

□吴卫华

我不清楚,我所想的是不是符合前人的寓意。

日日走过,终不甘心。生于斯,长于斯,岁月流转,我辈当引以自豪。这尺寸之间,内涵肯定丰富,砥砺后人。

匾额,是青石雕刻,阴文显现,站在不远处,不细致观看,那也会产生错觉。“恰然”,乍一看,好像“怡然”。“怡然自乐”,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何况,匾额本是自家门枋上的题字,多为吉祥的寓意,路人谁会去关注这些?

正是这样的想法,我也是错过多少年。它就在我回家的路途上,居然没有发现。

匾额不是正对着巷道,是偏门朝向,更有经年的爬山虎、藤条遮掩着。视线之内,扫一眼,确实容易忽视。

也是那年,村中对匾额上漆。淡蓝色映衬下,字迹清晰可见,是“恰然”。我驻足,耸然一惊,不是“怡然”!

我环顾四周,看有无标志性的提示。此地是西递村依仁巷口,两侧也是高屋建瓴,斑驳的墙体,经年的留痕,也是青砖灰瓦马头墙,这里也曾经有过繁华。“八”字型的门枋可见昔日的“兰桂齐芳”。

比不上前街祠堂的恢宏,却也可见脚下青石板的光滑,不见棱角。我站住脚,伫立多时,不明白这匾额的涵义。

这户不是大户人家的院落,上首的是当年胡氏长房的居住地,只是人丁不旺,多外出去景德镇做学徒或者各地经商。外祖父家的房屋也不知是何年坍塌,如今只是断壁残垣圈住的菜园地。四周的老房子,居住的大多不是当年祖上的后代,外姓居住这里多年,已经成了气候。

后来多次想起这块匾额,问起村中老人,他们也是笑笑,不清楚其中的味。后来,有一天,就在依仁巷弄口,朝向大路的方向,有板车拉货过来。车子转过弄口时,我站在那里,居然没有像在其它巷弄口那样,需要侧身相让。

我的心中一动,这不就是“恰”字吗?黟县话的方言音——“恰然”,就是正好的意思了。翻阅《新华字典》,“恰”,有以下的解释:1.正巧,刚刚;2.合适,适当。

“恰”字与“然”合在一起,那么可见这是作为形容词来看,“然”,就是形容词词尾,意味着正好的样子。

如此说来,这匾额还真的有意思。我没有看见墙角的“泰山石敢当”,也没有墙角石,这对这所别居小院来说,粉墙黛瓦,青石台阶,还有爬山虎,就很有画意诗情了。突兀的墙角石会破坏画面。不错,有点意思。

再思考:徽州人经年累月外出经商,家中田地房屋,多是老幼照看。邻里之间免不了会磕磕绊绊,口舌唾沫会伤人。这巷道弄口,牵连房屋,滴水三尺,互相退让三分,才会海阔天空。

我站在巷弄里,张开双臂,平齐双肩,恰好抵住墙壁。成年人的臂展,加上中间地带,恰好现出一条宽阔的道路。板车可以顺畅上下,无与墙体磕碰的现象。拐角处,也不会碰到房屋的墙体。主人有心,房屋建筑有意,成全这块匾额。

我不由得叹服,一座小小的房屋,说不上豪华,却也是小巧玲珑。透过两扇门缝,陈年的莲花门棱依旧可见。问起邻居,说是外地人买下了,待退居后再来修葺。看到门边有登记在案的屋主,希望他能看出此屋院落匾额的内涵。

说来也是,我忽然又想起黟县本地的一句俗语:扁担撑腋,柱棒仗肩。站在这个地方,是最能体现一点的,不仅避免了邻里纠纷发生,还照应了路人行走,或者村人挑担担柴,牵牛赶羊上上下下,省去多少麻烦累赘。

匾额方尺地,退一步海阔天空,进一尺深思熟虑。秋日的阳光照在墙体上,我看着着了色的匾额,更加清晰。我由衷敬佩,先辈有心,昭示后人,邻里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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