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小酒店

黄山日报 2020-07-21 23:39 大字

□许若齐

乡村小酒店的情结早先来自古书上。古书上大抵这样描写:某好汉芒鞋竹笠皂衫,行至一路边小店,但见酒旗斜出,肉香飘来。他进门便嚷嚷:切三二斤肉,烫壶好酒来。末了,嘴一抹,一锭大银掼在桌上,头也不回地走人。好汉酒足饭饱去哪里呢?不是上山打老虎,便是进城除坏人。于是,成就了一段英雄佳话。当然,我也喜欢这样的情景:小酒店在青石板铺就的古道边,晚风拂柳,小路弯弯,芳草碧连天。一长衫儒冠之书生携书童远道而来,入店吃酒;书生吃喝快活了,喜爱风雅,于是吩咐书童笔墨伺候。粉墙上,顷刻龙飞凤舞七绝一首。书毕,仰天大笑出门,扬长而去。

多少年后,诗还在泛黄的线装书中;酒店,则早湮没在隐隐青山里,纵然踏遍,也难寻到碎瓦颓墙。当然,你只要留心去寻觅,或许还能品味到一缕绵长的古意,譬如在古徽州境内。

当你旅途人困体乏肠饥时,突然车一转弯,一粉墙黛瓦房舍赫然在目,门楣上书:古徽人家。那字写得颇见功底,很有些乡村老秀才的风骨。门口修竹数簇,樟冠如盖,一溪清水绕屋而过。进门见得窗明几净,大厅敞亮,三五张方桌稳稳当当,桌的四方皆为陋实的条凳。中堂有年画和条幛,长案几上东“瓶”西“镜”。

推开后门,竟是一方数亩的大塘,微微涟漪,推着几片荷叶轻摇慢摆。好事者嚷着要点菜,就往灶间里去;其他人喝茶便喝茶,打牌便打牌,如厕便如厕。女主人春风满面,利利索索地配菜炒菜,忙得不亦乐乎;男人懒惰,兴许是被惯坏了,泡好茶端来瓜子没事一样,站在柜台后面抽烟喝茶。

乡村小酒店大都就地取材,新鲜、环保。那年一行人漫游至太平湖边,刚进一小酒店,就有渔民送来才起网的白丝鱼,当地叫“翘嘴白”。那鱼足有两尺长,水漉漉的,身上还挂着水草。我们不问价就买下了。

一位小说写得很好的朋友毛遂自荐当厨子,将鱼斩成两截暴腌片刻,热油煎后放入铁锅文火慢烧,葱姜蒜红辣椒一应俱全;然后置小炭炉上端将桌上。鲜香辣嫩,众口喝采,欲罢不能。

还有一次初冬游至黟县南屏附近,小酒店后面有菜地,头道霜打过,满畦的萝卜菜碧绿鲜活,同行的女士见了有虫眼的叶子都高兴地哇哇叫。于是自己动手,带泥拔出几根,切片搁钢精锅里用清水炖半个时辰。末了,加一勺腌猪油和一把蒜叶。这道菜一白二清,透彻见底,农家菜园里萝卜特有的地气实在诱人,即便是一大钵子也不够吃。

我到了小酒店,习惯坐在门口的竹椅上等吃。看人来车往,无聊了,就逗逗那条看家狗,或者跑到不远的小溪边,数数清澈的水里有几条在慢条斯理游弋的小鱼。偶尔也会自告奋勇去锅台炒菜。有次韭菜炒鸡蛋,乘机多打了两个鸡蛋下去。一盘端上来,明显地“黄肥绿瘦“。老板看着心里有数,宽厚地笑了笑。

我最喜欢春天在徽州乡间闲逛。正是野笋与蕨菜茁壮成长的日子,腊月里腌下的肉亦起缸晒过。那边的乡村酒店,每每让我流连忘返。有一回,时值暮春,在屯溪吃了午饭往合肥赶,但见山平路坦,两边的竹林日见稀疏。我不免心境黯然起来:再吃小野笋炒腊肉,恐怕是一年后的事情了。见一路边小店,马上停车,唤起已午休的大厨点火炒菜,多给银子就是了。一刻钟后,上来油光光的一大盘,居然吃得干干净净。我惊诧:胃口咋如此之好?

乡村小酒店开张的成本一般不高,若是自家的房子,就如同每天多烧一些菜而已,客人饱了,自己不饿。有些店面很小名气大,吃客们往返几十公里就是好这一口。都有若干个招牌菜,广告靠的是铁杆回头客的口碑相传。有一家干锅鸡闻名遐迩:道地的土鸡剁块,与辣椒、蒜瓣共一锅端将上桌。边烧边吃,时间越久,其味越醇,鸡之鲜嫩不减;那蒜瓣入口即化,浓香绵长。

我去多了,便与主人稔熟了,每次没进门,那声音就从里面抑扬顿挫出来:合肥客来了!吃客盈门,有时竟能在同一时间碰见几拨熟识的。有回遇见一位,似曾相识,紧紧握手,说了好一会一番孩子可好、身体可好、工作可忙的话,就是想不起他姓甚名啥。末了,待我去付钱时,他已把单买了,人走得不知去向。

那位颇具古风的朋友不知能否在另一个乡村酒店里重逢?再见面,怎么也要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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