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生涯琐忆
□高莉莉
茶余饭后,常听人说:一辈子只从事一种工作的人是很难得的……每每此时,我心暗想,我算是这么一个“难得”的人吧,一辈子都干编辑工作。
在这树叶金黄的时节,回望,自己与报纸副刊结缘竟是差不多40年前的事了,如梦如幻。
1983年8月,还是披肩长发的我辞别学习、生活了4年的安徽大学,带着一身稚气,带着青春的热情,来到当时位于屯溪徽山路的《徽州报》(《黄山日报》前身)社报到。
《徽州报》1981年复刊,我和程同学是恢复高考后第一批分配来的大学生。
当时的报社办公地点在一排小平房内,和印刷厂一个院子。大概是对我们的到来以示重视吧,报社实行了新人实习制。根据安排,我先后到校对组、农村组、副刊组等各个组室轮流实习,每处1-2个月。1983年底,轮转到当时的副刊组实习一段时间后,临近实习结束时,时任副刊组组长潘冠杰也许是认可我对文字的处理能力吧,对我说:小高,副刊部需要人手,你留下来吧。经过一轮的实习,学中文的我也对编辑副刊稿件很有兴趣,于是爽快地答应了。我的副刊编辑生涯从此开启。
复刊不久的《徽州报》4开,每周3期,二四六出刊,其中两期有副刊。当时的副刊组好像在西头第一个办公室,编辑有潘冠杰、汪宗敬和我,还有一位常来帮忙编稿、想成为副刊编辑的女教师。
在那报纸上还不打“责任编辑”的年代,我们是按稿件的体裁分工的,如,你编诗歌,我编散文,他编小说……大家编好的稿子交给组长或副组长,汇集起来成为一个完整的版面。这些编辑工作,以现在的眼光来看,似乎人挺多,工作量不大。其实,当年我们的工作职责和范围比较宽泛,客观条件也不如现在。记忆中,当时的报纸副刊被誉为或强调成“培养本地文学爱好者的摇篮”(20世纪80年代初,是一个百废待兴、梦想展翅的年代,也是报纸开始步入黄金时代之际,兴许文学爱好者们认同这点),我们不但肩负着通联工作,需用电话、书信等形式和作者保持联系,而且还要不定期地去各县给作者们讲课,近的歙县,远的石台(当时属徽州地区),我每次出行都晕车晕得一塌糊涂。当然,编稿子还是主要工作,在电子信息尚不被人知的年代,大家都是手写稿件,用信封贴上邮票邮寄到报社。我们编辑则需一封一封地拆开信件,逐篇逐句地看,能用的,改动不大的,就用红笔修改后发印刷厂让工人铅字排版;完全不能用的,就手写退稿信退回并说明原因;而那些改动比较大但又能用的稿件,则寄给作者重抄,有时来不及寄回了,还帮忙重新抄写清楚再送印刷厂,便于工人铅字排版。
寒来暑往,随着报名的变更、办公场所的迁移、版面的增减,副刊人员也在流动。从《徽州报》到《黄山日报》,从铅字人工排版到电子照排,从4开4版到对开4版、8版,潘冠杰、汪宗敬、胡立之、程东灵、项其敏、程学开、阮文生、黄立华、曹丽、李平易、胡玉琪……先后都在副刊耕耘过。
1988年,十分敬业的汪宗敬积劳成疾,英年早逝。之后,潘冠杰因领导岗位需要离开了副刊编辑部。20世纪90年代初,各地报刊时兴办周末版,在我担任副刊编辑部副主任工作的日子里,集结编辑能手,创办过《黄山日报·星期天》刊,当年的热心作者刘伯谦曾著文《老夫聊发少年狂》,记录了大家一起上街卖《黄山日报·星期天》扩大版(4开8版)的趣事。
副刊编辑工作是要有专业素质的,虽然“成稿加工”是编辑的首要任务,但还应该根据读者的需求,进行栏目更新、选题策划等创造性的工作。一路走来,记不清编过多少种副刊版面了,印象较深的有《文化娱乐》版,后随着报纸的扩版,根据作者的来稿、读者的需求,1998年又设立了综合性副刊版面《翡翠池》,2002年,我将其更名为《万家灯火》,增设了“悠悠心曲”“生活的馈赠”“履印点点”等栏目,并进行“回家过年”“回望高考”等选题组稿策划,提高了版面的品质。在作者稿件日渐丰富的前提下,我用心选稿,精心编排,力求让版面的形式和内容都充满美感。2003年,《万家灯火》版在第十四届华东地区报纸副刊好作品评选中荣获版面奖。
长期以来,或大或小的副刊版面,为广大年轻文学爱好者提供了发表文章的平台,增强了他们的写作兴趣,促进了他们写作水平的提高。他们大多来自基层,多以独到的眼光对故乡、故土、故人、故事细微观察,写出大量反映改革开放以来人们在衣食住行各方面变化的文章,接近大众、贴近生活,使得副刊越办越好,成为读者的期待。他们中许多人后来都成为了省、市作协会员。
每编辑一篇文章,每认识一位新作者,就是和一个作者倾心地交流,读字如见人,渐渐地,大家成为了好朋友,1984年我编的汪晓东的第一篇散文《我心中的小木桥》,程鹰那页面整洁的手写稿,项丽敏的一篇篇美文和“徽州器物”系列文章,汪红兴写的《古桥上的油菜花》,汪燕燕娓娓道来的《絮冉蓝墙》,程云芬的《爱上木梨硔》,朱来平的《塔川,一个属于秋天的村落》,江红波的“乡村记忆”系列散文,江伟民的“亲历新安江”系列,黄良顺的“徽州古道”系列,还有张大文、孙洁、方长英、吴静、罗红琴、吕佩琼等清秀的文笔……均历历在目。作为一个地方党报的副刊编辑,我还觉得,是应该遴选立意、文笔上乘的稿件刊发,但不必所有选用的文章都按作家的标杆来定,也许发一篇稍显稚嫩的稿件,就会给一位默默无闻的作者递上一束光。我希望,每一位热爱写字的人都能感受到文字的温暖、编辑的真诚。
文学副刊是温暖的。2015年,在走访徽州区杨村后,被那里的古树和满山的香榧所触动。怎么样让更多的人了解这深山之宝、让农民增收?我们可以用文学的力量助力扶贫攻坚啊!我与几位骨干作者一合计,决定下村采访,很快推出了“探寻美丽乡村——大山深处有杨村”专版,图文并茂地传达了杨村之美、农民之需,反响不小。接着,又自驾车辆,组织大家前往扶贫点或偏僻乡村采风,陆续推出了“探寻美丽乡村”系列:《太阳照在呈阳尖》(徽州区)、《碧云深处是仙家》(黟县)、《林茂榧香绕泗溪》(黟县)、《叶落英坑水色黄》(歙县)、《木瓜源里有人家》(休宁)等。我们用一字一句垒成温暖,讲好乡村故事。
《黄山日报》副刊是文学的,更是徽州的。2000年初,由黄山市委宣传部、黄山风景区管委会、黄山日报社、《徽州社会科学》编辑部联合主办,我们副刊部承办的“千年徽州杰出历史人物评选”活动,经过几个月的筹划、通栏版介绍徽州历史人物、设置投票环节,最终由广大读者和专家学者共同投票产生了千年徽州30杰,在黄山市内外引起较大反响。2000年4月15日,《黄山日报·天都周末》在一版几乎用一个整版的篇幅刊发了署名文章《让历史告诉未来——“千年徽州杰出历史人物评选”活动前前后后》。2015年,《黄山日报》副刊与市文化委等单位联合开展了“梦寻徽州”征文活动,编辑们从收到的近200篇来稿中遴选了57篇述说乡情、乡愁的文章刊发,为进一步弘扬徽州文化尽了一分力。
前不久,在一次和朋友吃饭的间隙,听说,多年前他们去合肥的文化部门办事,当人家得知他们来自黄山时,下意识地赞叹了一句:《黄山日报》的副刊办得很不错的!时隔多年,听到这段转述,心中涌出一种自豪感,因为我曾是《黄山日报》副刊的一员。
这样的口口相传大概就是口碑吧。我想,我们应该感谢《徽州报》文学副刊的创办者潘冠杰先生、汪宗敬先生。是他们的坚持、努力和付出,证明文学副刊在一张报纸中的作用和地位是不容忽视的。《人民日报》“大地”副刊一位老编辑曾说过,中国报纸副刊可谓半部中国现代文学史(鲁迅的《阿Q正传》,冰心的《繁星》,萧红的《呼兰河传》等都是报纸连载的)。那么,从《徽州报》到《黄山日报》的副刊,同样见证了当地文学创作的发展、繁荣、辉煌。
罗曼·罗兰说:生命是一张弓,那弓弦是梦想。于我而言,几乎没有离开副刊这块阵地的我,在“弓弦”间寻了多年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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歙县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歙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