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细微处的历史 马伯庸变身大明“翻译官”
《显微镜下的大明》。
《丝绢全书》。
明代万历皇帝朱翊钧画像。
马伯庸
年轻时的琼·狄迪恩。
《蓝夜》
琼·狄迪恩
2014年,作家马伯庸从朋友那里听到万历年间徽州一桩民间税案骚乱事件。过程之跌宕起伏,细节之妙趣横生,结局之发人深省,让马伯庸听完意犹未尽,对之产生了极大的探究兴趣。他搜寻了一番发现,关于这桩案件的资料实在太丰富了。尤其是当时的一位参与者把涉案的一百多件官府文书、信札、布告、奏章、笔记等搜集到一起,编纂成了一本合集,叫作《丝绢全书》。从官修实录的视角来看,徽州税案只是一句简单的记载。可这起案子如何而起,如何演变,如何激化成民变,又如何收场,详尽过程,在《丝绢全书》中有非常详尽的记录。从中可以看到勾心斗角,人心百态,以及当时官场和民间的各种潜规则,用马伯庸的话来说就是“简直比电视剧还精彩”。
史书的缺憾
多庙堂之上少百姓记录
在中国历史上,史书记载的多是宏大叙述,记述对象多是庙堂之上的帝王将相。普通老百姓的喜怒哀乐,社会底层民众的心思想法,往往会被史书忽略。很少有一个地方性事件能够保存下来如此全面、完整的原始材料。像《丝绢全书》这种资料的存在,是极其罕见的。
在马伯庸看来,这种史学意义上的“起死人,肉白骨”,已具备了文学上的美感。兴奋之余,他迫不及待地想跟别人分享这个发现。可是对很多人来说,阅读原始史料太过困难,无法自行提炼出故事。他决定自己动手,把这桩丝绢案整理出来,用一种不那么“学术”的方式转述给大众,遂有了《学霸必须死——徽州丝绢案始末》这篇“网红”文章。很多看过文章的网友,跟马伯庸反馈说,之所以喜欢这篇文章,是因为“这些沉寂于历史中的细节太迷人了。”具体到每一笔银子怎么分摊,具体到每一封状书怎么撰写,具体到民众闹事、官员开会的种种手段,具体到各个利益集团的辩论技巧,一应在目,恍如亲临。
写完徽州丝绢案这个故事,马伯庸又相继写了《笔与灰的抉择——婺源龙脉保卫战》《谁动了我的祖庙——杨干院律政风云》《天下透明——大明第一档案库的前世今生》等几篇纪实文章。《谁动了我的祖庙——杨干院律政风云》讲的是歙县一桩民间庙产争夺的案子,通过几个平民的视角,见证了明代司法体系在基层的奥妙运作;《笔与灰的抉择——婺源龙脉保卫战》讲的是婺源县一条龙脉引发的持续争议,我们可以看到县级官员如何在重大议题上平衡一县之利害;《天下透明——大明第一档案库的前世今生》讲的是大明黄册库从建立到毁灭的全过程,从中探讨明代政治是如何一步步垮掉的。
一府一县一村
显微镜下看大明王朝
这些事件都是发生在一府一县乃至一村之内,记录的是最底层平民的真实生活:当遭遇税收不公时,他们如何愤起抗争;当家族权益受到损害时,他们如何兴起诉讼;当政治利益与商业利益发生矛盾,他们如何与官府周旋博弈;当朝廷要求整顿户籍,他们又是如何从中造假牟利……在这些纪实故事中,我们能看到朴实的百姓诉求、狡黠的民间智慧、肮脏的胥吏手段、微妙的官场均衡之术,从无数个真实的细节里,展现出一幅极其鲜活的社会生态图景。这些文章,最终也被收录成马伯庸新书——《显微镜下的大明》。2019年初由博集天卷出版。
书名起作《显微镜下的大明》。在马伯庸看来,“这些都是具体而微的细节,但恰恰从这些‘小’中,我们才能真切地见到‘大’的意义。它就像是一台显微镜,通过检验一滴血、一个细胞的变化,来判断整个人体的健康程度。这就是为什么我给这本书的定义,只有见到这些最基层的政治生态,才能明白庙堂之上的种种抉择,才能明白历史大势传递到每一个神经末梢时的嬗变。”
5月初,马伯庸来到成都。先在四川图书馆,做客文轩主办的“爱读I DO周末”阅读分享会,又来到文轩BOOKS书店,与四川的读者分享了他的新书写作。他说,其实很多我们觉得惊艳或罕有的历史再发现,在学术界早就不新鲜了。比如徽州丝绢案,研究它的学者很多,并不是什么新奇的突破。只可惜学术与大众之间有高大的藩篱,彼此不通,这才让如此生动的故事被冷落良久。“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只是一个转述者、一个翻译官。我的职责,只是把原始史料和诸多学者的成果总结出来,用一种比较轻松的方式分享给大众。”他还提到,很多时候,讲出一个吸引人的故事,把生动的细节描述出来,比起传输一个结论,一个判断,往往更让受众真正记忆深刻而真正有所感悟,有所触动。封面新闻记者张杰
《蓝夜》作家母亲写给女儿的告别书
在一定的纬度上,夏至前后有几个星期的时日,黄昏变得漫长,带着幽蓝的色彩。四月底五月初,就能注意到它的到来。无论是从窗前走过,还是步行去纽约中央公园,你都会不由自主沉浸在一片幽蓝之中:整个天光就是蓝色的,在一小时左右的时间里,这蓝色不断加深,越是深幽,越是渐渐褪去,却越是浓烈。法国人所谓“蓝色时光”,英国人眼中的“暮光时分”。“暮光”这个词,正如“微光、闪光、光辉、魅光”这些词联系在一起,只是轻轻说出来,就勾勒出屋门掩闭,花园薄暮,青草沿岸的河流在阴影中奔流而去的景象。
当这种蓝夜时光接近尾声时,居住在纽约的美国女作家琼·狄迪恩反应强烈:她感到切实的寒意与对疾病的恐惧,惊觉蓝夜将尽,天光无多,夏日已去。2003年12月,她挚爱的女儿金塔纳,因为肺炎和感染,住进纽约一所医院中。她的丈夫,在探望女儿回家后不久突发心脏病去世。女儿之后又活了20个月,于2005年8月去世,终年39岁。随着衰老的到来,家人的离去,狄迪恩越来越多地思考着身体的疾病、承诺的终结、天光的缩短、褪却的必然性、光亮的消逝。
对失去的热切追索
跟死亡与时间的悲伤斡旋
身为一名作家,狄迪恩努力用文字战胜自己的悲伤。2005年,狄迪恩写了一本书《奇想之年》,记录了自己如何面对与相伴四十载丈夫的突然辞世,也记录了如何行走于女儿所陷入的治疗迷局。她写道:“这些事情改变了我的固有观念,关于死亡,关于疾病,关于可能性和运气,关于好运和厄运,关于婚姻、孩子和回忆,关于悲伤,关于生命终结时人们的所为与所不为……”
面对女儿的离去,2011年,她又出了一本书,取名《蓝夜》。《纽约时报》书评人、普利策奖得主角谷美智子称赞道:“读来令人心碎。这是对失去的热切追索,跟死亡与时间的悲伤斡旋。”2019年5月,这部作品,被引进中国。
在《蓝夜》中,她审视着生命逐渐退去的必然未来。年龄、疾病和丧亲之痛让她愈发觉得脆弱与孤独,她的女儿患精神方面的病症,并因其他病症早早离去。她在书中反思,或许自己没能充分体会金塔纳作为一个养女对于抛弃的恐惧,她担心自己和丈夫在金塔纳儿时寄予了过多的期待。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意过滤掉了女儿心中那些更痛苦的恐惧感,“不愿听她到底在说些什么”。狄迪恩清雅深沉的文笔风格,以及其中对生命意义的追问,对死亡与时间深沉的思考,让不少中国读者联想到杨绛的《我们仨》,称之为“美国版《我们仨》”。
“金塔纳出生时我31岁。”“就在昨天金塔纳刚刚出生。”“就在昨天我把金塔纳从圣莫尼卡的医院带回家。”“裹在真丝内衬的羊绒包巾里。”与狄迪恩痛苦的记忆交织在一起的是过去那些灿烂明亮、萦绕心头的瞬间:金塔纳洗礼之后,家人朋友齐聚一堂,在向剧作家曼凯维奇的遗孀租来的房子里享受芥酱三明治、香槟;金塔纳和母亲一起去八个不同城市签名售书,旅途中她学会从酒店菜单上点羊排;金塔纳在加利布,穿着格子连衣裙,捧着个蓝色的午餐盒,海滩上的太阳把她的头发照得金黄;金塔纳结婚那天,穿了一双亮红色鞋底的鞋子,切开从佩雅蛋糕店订的蜜桃般粉嫩的蛋糕。
81岁高龄
受邀成为品牌代言人
生于1934年的琼·狄迪恩,是美国资深记者、作家。20世纪60年代步入文坛。1973年她开始为《纽约书评》供稿。一开始写影评,但越来越多地开始评论政治,并写出了大量优秀的政治新闻报道。她的非虚构写作,与汤姆·沃尔夫、杜鲁门·卡波蒂、盖·特立斯等人的作品一样,是美国20世纪60年代兴起的“新新闻运动”的经典。这一运动倡导新闻采用文学写作的手法,重视对话、场景和心理描写,记者会不遗余力地刻画细节等。
2005年,琼·狄迪恩获美国国家图书奖。2007年,她又获得了美国国家图书基金会为对美国国家文学做出卓越贡献的作家颁发的年度奖章。2013年,美国政府授予琼·狄迪恩美国国家人文奖章。根据她的故事创作的纪录片电影《中心再难维系》荣获第68届美国剪辑工会奖;由其担任编剧的电影还曾获得戛纳电影奖、奥斯卡奖、金球奖和格莱美奖等奖项。
此外,琼·狄迪恩曾做过时尚杂志《VOGUE》的编辑。2015年,她以81岁高龄受邀成为法国品牌Céline春季女装广告代言人,引起了热议和关注。琼·狄迪恩为此拍摄过一期时尚大片。照片中的狄迪恩戴着黑色大墨镜,身着黑色毛衣,胸前是夸张的金色挂饰,她微微抿嘴,“暴露年龄”的一头银发和松弛的脸部肌肉都没有被刻意修饰,反倒流露出岁月沧桑和知性美感,极简却又极富时尚感。更重要的是,看到她穿越痛苦炼狱归来站住的坚强。“We tell ourselves stories in order to live”(为了生存,我们讲述),这是她最荡气回肠的一句名言。
封面新闻记者张杰实习生刘可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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