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依旧在何时辉煌再？
□记者吴玉莲汪悦
秋日的田野，除了漫山的红叶，绚丽的层林，还有大片大片的菊花在田间孤独开放，无人问津。这些原本被菊农捧在心尖上的金丝皇菊，由于价格“跳楼”式下跌，导致菊农入不敷出，只能放弃采摘，降低损失。近日，记者就此情况进行走访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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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农：一哄而上种皇菊价格“跳楼”烂田间
近日，走进休宁县海阳镇盐铺村千亩徽菊基地，记者看到，成片的金丝皇菊田里还有很多未采的菊花，主干上都采完了，枝干上的都被剩了下来，有的菊花已经发红。
“今年金丝皇菊价格不太好，村民要采就要雇小工，70元一天，还要烘干，算算划不来，就宁愿不采烂在田里。”盐铺村书记曹长来告诉记者，金丝皇菊就是要卖它的大，花朵越大肉头越厚卖的价钱越高。剩下来的这些花肉头很薄，卖不出好价钱，村民就不采了。目前，全村金丝皇菊只采了三分之二，还剩下三分之一未采。
曹长来告诉记者，今年金丝皇菊价格不好总体上还是质量问题，“今年菊花数量大，那些品相好的菊花价格还可以，但如果菊花种得太密集，菊花没有那么大，就卖不上满意的价钱。”曹长来说，金丝皇菊的种植方式要求密度合理，每亩800棵左右，质量最好。如果种得太密，虽然产量提高，但是菊花的质量大打折扣，价格卖不上去，反而得不偿失。曹长来说，村里一般一个农户金丝皇菊和大皇菊要种3-4亩地，他给记者算了一笔账，今年一般的金丝皇菊卖六七十元一斤，一亩地产量200斤左右，一亩地收入1万多元；好的金丝皇菊依旧可以卖到300多元一斤，就算每亩地产量只有50斤，收入都有15000元，更加划算些。
“去年金丝皇菊价格太好了，平均价格都在200多到300元一斤，今年只有50元一斤，跌得太多了。”盐铺村村民叶小进告诉记者，今年他家种了10亩菊花，徽菊产量1亩平均500斤，金丝皇菊1亩平均150斤，今年1亩地纯收入平均只有6000元。
在叶小进家中，菊花烘干机轰轰作响。这些菊花烘干机是他2007年开始种菊花之后购置的，一台要8000元左右，全家一共有8台，一次能出120斤干花，需要4天时间才能彻底烘干，忙的时候同时开工都不够用。一旁，叶小进的妻子和一位小工正忙着将菊花摆放整齐，一刻不歇。叶小进说，有时菊花采不过来，基本上每天都要雇五六名小工在家里帮忙。
曹长来说，徽菊一般从6月份开始开采，有半年时间都在采摘；金丝皇菊和大皇菊10月下旬开始，开采一个月时间。虽然金丝皇菊和大皇菊今年价格下跌，但徽菊今年价格比较好，去年一公斤50元，今年一公斤65—70元，比往年价格好。曹长来表示，近年来，村里菊花发展面积较大，受市场约束，可能遇到产品滞销影响、行情不好等现象。虽然今年菊花经济效益不太好，但他可以肯定，明年村民还是会继续种植菊花。
在歙县许村，村民许亚丽跟妹妹也在忙着采摘菊花。去年她只种了2亩的金丝皇菊，可是价格特别高，后悔种少了。今年她跟嫁在本村的妹妹一合计，两人承包了10亩地，还购进了几台菊花烘干机，打算大干一番。没想到眼看花开了，开始赎回成本的时候，价格却一路在跌。现在为了把损失降到最低，姐妹辆依然坚持采花，烘花。只是不敢再雇人，所有活两个人自己干。有了今年的教训，她打算明年减少金丝皇菊的数量，扩大徽州贡菊的种植面积，力求在这几年内可以慢慢将成本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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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企：中低端市场损失惨重
黄山徽律农副产品开发有限公司是一家集农副产品收购、加工、包装、线上线下销售于一体的民营企业。见到黄山徽律农副产品开发有限公司负责人徐元海，他一脸愁容。徐元海告诉记者，今年，公司在徽州区富溪乡呈阳村设立徽律金丝皇菊种植基地，以基地+农户+公司的模式，成立徽律农产品种植专业合作社，吸纳了108户，种植金丝皇菊，面积达到300亩，农户180亩，公司流转120亩。“我们和当地村民签了协议，收购价是高于市场价的10%。”徐元海说，今年金丝皇菊行情不太好，公司的菊花上市时，干花已经从140元、150元一斤跌到70元、80元一斤。11月3日左右生花收15元一斤，之后跌到11元、12元一斤，又跌到8元、9元，再跌到5元、6元，目前已经跌到2元一斤。
据徐元海观察，今年的金丝皇菊普遍肉头很薄，“因为去年金丝皇菊的价格太好了，很多老百姓今年注重金丝皇菊的数量，并没有注重种植技术。金丝皇菊在花蕾出来时要及时进行疏花，一根苗上最多留10朵花，才能保证金丝皇菊的品质。”徐元海说，今年外地的金丝皇菊太多了，提前进入黄山市场销售，导致本地菊花价格过低。同时，本地菊农的盲目求量也是今年金丝皇菊产量过高、品质不佳、价格过低的原因。
即便这样，徐元海告诉记者，今年公司收购了将近10万斤金丝皇菊鲜花，还倒掉了2万斤质量不太好的鲜花。这10万斤鲜花能生产出8000斤左右的干花。公司投入200万元购置菊花烘干设备，每天烘菊花成本也很高，请老百姓摆花10元/小时，每天至少需要10个小时。“现在价格太低，包装好的金丝皇菊去年卖2元一朵，今年最多就0.7元一朵。而且烘干的产品几乎没怎么卖，还堆在仓库里。他表示很无奈。
而在另外一家菊花企业，黄山市芽典生态农业有限公司负责人王齐则告诉记者，虽然今年金丝皇菊价格下跌厉害，但是企业效益不仅没有下降反而有所提升。
“原来金丝皇菊的价格太高，甚至有些离谱，反而不利于我们的销售，现在价格下跌，喝菊花的消费者普及量更广，菊花的销量也就有所上升。”王齐说，今年公司的产量大概在7000-8000斤干菊左右，比去年增长30%，目前该公司品质最好的金丝皇菊价格依然是2000元/斤，整个金丝皇菊的产量比例占所有菊花产品总量的15%左右，因此不存在滞销等情况。
据王齐分析，菊农弃采的根本原因有两个，一是盲目扩大种植面积，却没有相应的烘干设备，导致菊花烘干出现问题，不得不弃采，例如他本人去年投入了1400平方米的烘干设备和场地，也只能烘8亩地的菊花，而很多菊农的面积都在10亩以上，根本无法达到烘干要求；二是金丝皇菊对品质有严格要求，就像黄山毛峰一样，早期品相较好，价格较高，而到了后期，由于气候等原因，尾花花朵的形状不好，花瓣也不够饱满，价格自然下跌，因此菊农积极性受挫，因此弃采。而目前金丝皇菊的价格虽然跌至70-80元/斤，但是相对菊农的种植成本来说，也还是有利可图的。因为相对水稻等其他农作物来说，一亩地种菊花的收入要高得多。而该公司的菊花价格没有出现大幅度下跌主要是因为公司长期以来打造的品牌价值。目前该公司生产的金丝皇菊依然是走中高端市场，所以只要把品质做好，价格影响并不会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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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技专家：要致力于打好黄山贡菊的品牌
作为黄山贡菊非遗传承人，王齐在菊花的种植和药性方面颇有研究。他说，徽州贡菊的药性成分更高，但是因为产量低，效益也低，因此菊农种植积极性不高。而在徽州贡菊基础上改良的七月菊，也称双季菊，上市时间早，效益高，虽然药性成分没有贡菊那么高，但是产量高，所以老百姓种植积极性也高。自去年金丝皇菊价格高了以后，受市场因素主导，种植面积迅速扩大，无法避免。但是菊农应该多品种种植，同时应该根据自己的烘干设备，合理化种植。
根据黄山市农技站统计数据：截至2017年11月份，全市菊花种植面积9.1万亩，其中传统黄山贡菊（包括徽州皇菊）4万亩，七月菊2.1万亩，金丝皇菊约3万亩。主要分布在歙县、休宁。其中歙县5万亩，休宁3.5万亩，其他地区0.6万亩。全市共有53个乡镇种植贡菊，总产量约1.575万吨，其中金丝皇菊约7500吨，占据总产量一半。
专门负责中药材种植的副站长章庆华告诉记者，黄菊的降火作用明显，偏药用，而白菊的明目效果较好，偏饮用。早些年由市科技局试验站组培实验的七月菊，从7月初开花至10月底，一亩地的产量可以达到普通贡菊的7-8倍。从2000年以后，就陆续在黄山市开种。而今年价格是最好的一年，达到35元/斤，因此种植七月菊的菊农收入还会有所提高。而金丝皇菊品种的由来，就颇有戏剧性。
据章庆华介绍，金丝皇菊其实也是徽州贡菊的变异品种。早些年江西引进了徽州贡菊种植，在修水县有一个商人发现一同移栽的黄菊和白菊，黄菊在当地生长状况更好，就专心培养黄菊。并对黄菊种植进行改良试验，栽种得稀疏，而且每棵树只保留部分花朵，因此菊花的朵更好，品相也更好。后来他就萌发了“一朵一杯”的营销模式，这才有了金丝皇菊。随着金丝皇菊的价格攀升，黄山市菊农又从江西引进了金丝皇菊种植。去年此品种达到价格巅峰，平均价格在480元/斤，因此本地菊农纷纷开始大面积推广种植。而除了本市，周边地区如宣城、婺源也都在大面积种植，甚至河南、阜阳、全椒、滁州都在种植金丝皇菊。因此种植面积一下子形成井喷，价格下跌也在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会下跌这么多。
除了价格问题，金丝皇菊还存在一个棘手问题，就是没有申报新食品名录。因为在中国的药典里对十大名菊都有介绍，唯独没有金丝皇菊的记载。很多打假人士认为这一产品的上市不合法，因此未来市场行情不可预测，而且大面积种植金丝皇菊，这对传统黄山贡菊也是一个打压。而黄山还是应该把作为地道药材、黄山特色农产品的黄山贡菊名片打好意义更大，争取做优、做大。
“本地菊花还存在一个问题，就是黄山市虽然有菊花加工企业22家，但是没有深加工企业，这么多的菊花烂在地里，非常可惜。”章庆华说，菊花深加工成菊花精或者菊花枕头，对高血压、颈椎病都有很好的治疗效果，这里可以做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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