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青果觅徽韵
□汪红兴
一条古巷集中了多位名人贤士,更有“江南名士第一巷”之誉:中共早期领导人瞿秋白、汉语拼音之父周有光、著名语言学家赵元任、洋务运动先驱盛宣怀、《官场现形记》作者李伯元、剧作家吴祖光、七君子之一史良……一个个如雷贯耳,执各行各业之翘楚,都与这条巷子相关。
这里从宋至今,名门望族云集,簪缨世家,书香人家,出了100多位历史名人。这是哪条古巷?又在哪里呢?这条古巷就是青果巷,就在江南重镇,古运河之畔的富庶之地龙城常州。它虽然不长,东西不过400多米长,南北只有200多米宽,但却古色古香,名人荟萃,让人驻足流连。
这条清幽的小巷,旧称“千果巷”,是著名历史文化街区。据记载从明万历年间开始兴起,至今已400多年。鼎盛时期埠头林立,巷内人流如织,摩肩接踵,运河上舟楫如梭,号子声声,繁盛至今。所以人称“一条青果巷,半部常州史”。
初识青果巷
因为远山远水,孤陋寡闻,我本不识青果巷,更不知它与我们古老的徽州有何种关联?
我知青果巷实属偶然,始于邂逅一位青果巷老人。2012年清明前夕,休宁汪氏铁佛公派在溪口镇旌城村为始迁祖公志高公汪起举行重立墓碑仪式。那天淫雨连绵,但还是来了湖北、江西、江苏等全国各地的汪氏宗亲,其中就有一个常州人。
他叫汪忠,年近古稀,白脸黑须,谈吐儒雅,条理清晰。他拿出了一本常州青果巷汪氏族谱给我们看。始知他们家祖上是我们溪口人。早在明万历年间(1573—1619年),先祖汪康侯从上溪口迁至镇江丹徒县,三传至汪继堪,于康熙年间(1662—1722年)再迁至青果巷,建立“三锡堂”,寓意为“帝命三锡宪邦文武”。又经七代传至汪赞纶。
汪赞纶(1839—1921年)是汪忠曾祖父,也是青果巷一位大名鼎鼎人物。字作黼,1896年进士,与康有为同榜,曾参与了著名的十八省1200名举人反对签订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活动,史称“公车上书”。他为官十年,先为工部主事,后改任安徽泾县知县,颇有政绩。后辞官经商,开设典当业,店号为“济和典”,生意兴隆,遍及多地。他力推改革,他的济和典首改洋码。后被推举为江苏典业公会会长。被誉为“模范缙绅”。汪赞纶还是位才华横溢的诗人,1919年12月,还与金武祥、钱振煌等人创办了苔岑吟社,在近代中国文学中占有一席之地。
汪忠说,自己在外地工作,三锡堂内还有自家房子,2010年父亲汪慎安去世后,房子基本空在那。那次与汪忠的一面之缘,让我知道了青果巷,记住三锡堂和汪赞纶。
早春常州行
眼前的青果巷,就位于常州老城区内,周边已是高楼林立,唯有这片街区,依然是明清及民国时期典型的江南民居。枕河而立,粉墙黛瓦,小桥流水,青砖铺地,古树丛丛,好一幅淡雅的水墨画卷。
时值早春,烟雨蒙蒙,杨柳依依,杏香幽幽。走进它,仿佛时光穿越,回到往昔。
入口处是一座高大的牌坊,上书“青果巷“三字,为书画大家刘海粟先生所题,背面题名是“江南名士第一巷”,正面两侧柱石上楹联为“江南第一巷运河脉远,名士冠三吴诗国源长”。一座牌坊高度浓缩了青果巷的厚重历史文化。
只是如今毗邻的古运河,不是主干道,不再有来往的航船,少了生气。但古貌犹存,旧痕缕缕,是一片寻幽访古漫忆乡愁之地!其实每一座城市,都该有这样的街区,传承历史文脉,地域文化才会源远流长!
随意漫步,一路是钱庄、丝绸店、中药馆、旗袍店、梳子店、小菜馆、面馆等,黑底鎏金招牌,店内商品琳琅满目,不少是非遗产品。有些店铺原本就是名人故居的一角,雕梁画栋,天井院落,飞檐翘角,如明代嘉靖八年进士唐顺之的八桂堂,还有骑街的大理石牌坊,上有“进士”二字,残存的会元坊柱石。由于目前青果巷还处在修旧如旧改造中,只有部分开放,许多名人故居尚在修缮中,无法一一睹其真容。
133号周有光故居,是青果巷的一大亮点。这幢老宅“礼和堂”为明代建筑,三进五开间,占地1750平方米,紧临古运河。周有光就出生在这里,跟着母亲,一直生活到12岁,后来因去苏州求学才离开这里,但他忘不了这里。故居内展陈了这位“汉语拼音之父”大量珍贵的实物、图片、图书、音像资料,解读了这位老人112岁的一生成长历程,书香门第之家,接受良好教育,由一个经济学家到语言学家的巨大变化过程和其历史贡献。虽然展馆不大,但是资料翔实,静静地沉浸在这座江南庭院中,似乎可见少年周有光的影子,传来运河上的摇橹声。特别是墙上那句:“说好普通话,珍惜方言。”我觉得这体现了一位语言大家的远见与睿智,这对当下有些地方方言的保护,包括我们徽州方言,是具有振聋发聩之意的。
忘不了三锡堂,所以漫步时还是非常留意的。街边发现一块指示牌,上书“三锡堂”三字,没想到汪赞纶的故居前进竟成了片仔癀博物馆。因为尚处在修缮中,对外不开放,我只能站在第二进的口子上,想象它那深深庭院里的雕梁画栋。
据了解,老宅是康熙年间修建的,面积很大,原本是七进官邸,房屋几十间,体量巨大。房屋、院落、古井、假山错落有致,还栽有青松、古梅,非常典雅。鼎盛时期,这里出入的达官贵人如过江之鲫,他们家的码头还在,是当时整个常州最忙碌的两座私人码头之一。只是后来历史风云的变化,变得破败了。如今老宅重新得到了修缮,码头依然静静地泊着,散布着青苔履痕。
徽商有遗风
这期间,我从一段介绍中了解到一个暖心故事:2012年,青果巷修复工程开始启动,政府决定对这片街区进行征收改造,以便提升常州的文旅融合档次。三锡堂七进中最后一进,原本是汪忠父亲汪慎安和母亲王蓉仙居住,他们去世后,就空在那。按规定,这次征收汪忠家祖屋补偿款有60万元。2013年,作为老大的汪忠,特地写了一封信给兄妹们,提议将这笔补偿款捐给他们的母校常州一中,取父母各一字而命名,立“慎蓉爱心基金”。意在用这笔钱来奖励那些贫寒且品德高尚的孩子,最终获得全家人同意,基金会如愿设立,奖励了一大批贫寒子弟。这则“三锡堂”后裔乐善好施的佳话,颇有徽商遗风,一时成为青果巷美谈。
走出三锡堂,踩着脚下斑驳的石板地面。我总在想,这条繁华的古巷大街上,明清之际不知曾经活跃着多少徽商的影子?是的,徽州人多地少,无以为生,只有走出来,在青果巷这样的都市里,寻找商机,才可能成就一番事业。“无徽不成镇”,明清徽商鼎盛300多年,而且徽商的最主要舞台就在江浙沪一带,扬州的东关大街、苏州的观前街、杭州的清河坊街,何处不是徽商纵横驰骋叱咤风云的舞台呢?
常州虽没有出现过像扬州那样富可敌国的大盐商,但中小徽商还是不计其数的,只是大多已经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的只是沧海一粟。
不说别的,就像我家乡溪口,清乾隆年间军机大臣汪由敦的父亲汪品佳,字清臣,肯定也来过这里。汪品佳在康熙年间为继承舅公戴氏的遗产,来常州做生意,住在北郭一带,交际颇广。在这里,他娶了常州名门之女龚氏为妻,后来生下四子一女,汪由敦为老大。汪由敦在常州生活了十年,青果巷商业中心,肯定也来过。而后在官场上,汪由敦对常州人赵翼(1727—1814年)是呵护有加,奖掖提拔,后来赵翼辞官归隐,潜心做学问,成为清代著名的文学家、史学家和性灵派代表诗人。在《赵翼全集》中,我们见到了不少赵翼怀念恩师的诗文!
无独有偶,后来我们在常州市图书馆古籍部查询资料时,巧遇了一位当地朱姓文史专家。得知我们来自徽州休宁,他对徽州的历史人物如数家珍,说常州的很多名人都来自徽州,其中歙县不少。其中他特别提到青果巷中《官场现形记》的作者李伯元(1867—1906年),祖籍就是休宁。我们不由有些兴奋,他说看过青果巷的李氏族谱资料。我们想翻找,只是他手头一时没有确切资料,留待以后我们再联系。这是一条不可多得的线索,虽然没有最终确定,但无疑开了个好头,有待于我们下一步“挖矿”。
青果巷是幅清新淡雅的古画,是首耐人寻味的诗,是部厚重的史书。在流逝的岁月中,或许我们还可以觅得更多徽州人残存的雪泥鸿爪,只是时光匆匆,多少有些遗憾。
三月的细雨,淅淅沥沥。青果巷不喧闹,不拥挤,颇像丁香般的江南女子,别有风韵,让你慢慢品读。比之国内众多商业化气息过度的街区,我倒倍加喜欢这样的古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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